诗歌十首（2008年1月）

《身份》


我每时每刻
都把身份证揣在身上
但我仍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他们查我有没有暂住证
后来不查暂住证了
现在还查计划生育证明
我说自己是单身
他们更怀疑我了
怀疑我的身份有问题
他们甚至怀疑
我的脑子也有问题
因为我把自己的献血证
拿了出来



《民工的铺盖卷》


已经是三九了
天冻地寒的
几个民工吵着
要提前回去过春节
我说把你们的铺盖卷
放在工地
甭带来带去的
怪麻烦
一个民工说
不背着铺盖卷回去
谁知道我们出去打工了
另一个民工则说
几个月没有晒铺盖了
正好回去好好晒晒



《孤独》


他孤独啊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找不到自己
甚至在太阳底下
看不见自己的
影子



《和谐》


下岗工人打着横幅
把市委的大门堵了
两面大横幅高过人群
在寒风中抖擞
一幅是
“共 产 党万岁!”
另一幅是
“党啊 妈妈 我饿了”

几两警车和一堆警察
一边站着
他们又说又笑
似乎并不关注这些
也不像那些围观的人
脸色凝固
他们只是偶尔疏通一下
慢下来的人流和车流



《握手》


我的工作
就是和政府部门
打交道
求爷爷告奶奶的
免不了与男人握手
我握过无数官僚的手
握过无数男人的手
总有一些男人的手
比女人还女人
软而巴叽
无力
像泻了的鸡巴
蔫了的鸡巴
阳痿的鸡巴
毫无斗志
每当握着这样的手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过后
还要恶心上几天
事办成了
也真他妈的不爽



《赛诗》


雪落在祖国的河南
落在祖国的河北
祖国的山东
山西
湖南
湖北
甚至祖国的广西广东
诗人终于可以聚在江湖
写一首雪的同题诗
一首
两首
三首
四首
五首
六首
七首
八首
九首
十首
N首的应景诗
我仅仅记住了一句
土著的木碗说的
“雪下在不同的屋顶”
我不知道这一句
是不是某首诗中的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写的
我只能说
我听到土著的木碗
这样说
“雪下在不同的屋顶”
然后
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并想了想
下雪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样子



《短信》


“朋友 你好
我有一张银行卡
两年没有使用了
里面的余额
已经不够扣除年费
银行通知我N遍了
实话实说
我最近手头很紧
如果你把这句话误认为
是最近我手头的工作很紧
也未尝不可
当你去银行办理业务时
请顺便将身边的零钱
替我存入以下帐户：
农业银行
秦学昌
95599 8206 77709 86013
记住
是小额的
谁给大额
我给谁急
谁给巨额
我更给谁急
也可以转帐
但是拒收赃款公款
如果你专门上银行为我汇款
我会万分感激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玩笑
好奇的人
请不要实验
一旦把你的钱
存入我的银行帐户
不管钱多钱少
那钱就是我的了
除非你是真心的
最后
我必须告诉你
我不是花天酒地的人
及时行乐的人”


《一个离奇的梦》


我只身一人
来到深圳打工
在街头
一个陌生人拽住我
他神秘地问我：
“你在组织吗？”
“什么组织？”
“党组织！”
“民-进-党吗？”
“不 。是共-产-党”
像电影里的一个镜头
一个失散已久的党员
千辛万苦
找到了党组织
我拉着他的双手
激动地说
“我是！”
“那就请你缴一下党费！”
大意是说他们
在争夺流动党员


《我家还使用卡口灯泡》


家里灯泡坏了
跑了几个五交化商店
都没有这种卡口的
说卡口灯泡早不生产了
他们早不进货了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小老板翻箱倒柜
扒出来几个
我乐得屁颠屁颠的
说全要了全要了
老板一边收钱一边说
趁早换个螺口灯头


《我的衡阳》


衡阳是我的
我的一个女人
住在衡阳
所以我就说衡阳
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