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童话

冬天的童话

 

在路上，雪是我唯一的思想

这六角形的迷宫是地狱也是天堂

永远长不大的天使脱下一对旧翅膀

眼中充满使上帝发窘的恐惧

老泪纵横的魔鬼继续摆弄他手中的橡皮泥

眼看着又一句咒语变成岩石

他把最后的怜悯留给了自己

 

即使冷酷的人也需要一个亲兄弟

即使恶俗的人也需要荣誉的洗礼

我伸出一只手就会有更多的雪落下

成吨的雪落在一座城市的睫毛上

即使再疯狂的铲雪机对此也无能为力

 

然而寒冷仍在挖掘我们看不见的洞穴

饥寒交迫的麻雀必须活下去

脾气暴躁的父亲必须面对

孩子那无法解释的数学成绩

一加一，再加一怎么可能等于零

一条狗咬住自己的尾巴盲目地打转

所有的答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问题

 

然而有一个人把冬天装进自己心里

仿佛最后一件冬衣

仿佛衣服上仅有的一粒纽扣儿

这伸手可触的灵魂暴露我身体里更多的灰烬

此时此刻，你是火焰中的女孩

你是酒瓶里的圣徒

你是狼群摆脱不掉的噩梦

你是山羊永远嚼不烂的草根

 

你我相距如在镜中

有什么在看不见的地方拱手而眠

那里空无一人却总在提出问题

那是谁的泪水正在酝酿这个冬季

罕见的弥望，一盆山野菊企望着高度

在远处，寂寞的海拔倾覆湖水

 

我尚未离去，爱便化作承担的竹签

一次偶然的相遇恰恰来自彼岸

作为一种诱惑：我并不比你强大

或者，我只是在爱中不被人说出的那一半

碎心却没有重量，并且被取消了作为记忆应有的成分

 

吞噬记忆的树被冬天解除了武装

整个树林里都找不到一张合适的嘴

又一匝年轮把痛苦束起

不是我，而是我看到的一切在我体内生长

一本书被抹去页码

一座城市在雪中融化

越来越多的人被记忆吐出

我倾诉却不得不陷入季节的埋伏

 

我停下来，阴影继续向前推进了一米

漫天飞雪中，孩子们的游戏

重复着天罚与奇迹

20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