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

逆时针

----给我的大姨
1
岁月在你的疾病身上
找到甜蜜的咒语
担负所有委屈的柴薪
远离饥渴的火焰
你惊讶于水桶边
每天渗出清凉的泪水
灶台上绵延断裂的掌纹
2
我成了我的影子
我只为你一个人辩护
当往昔的证据复活
惩罚的借口却随之泯灭
因为你走出了你的影子
你的声音，你的习惯
不再与我有关
它们幽雅的翅膀
落尽了哀怜的羽毛
我不再与我自己有关
那个一直关心你的人
被莫须有的理由囚禁
3
她几乎走不动了
尽管是在自己的家
凄凉在她的骨头缝里
亮起红灯，象是置身于
一场持续四十年的浓雾
她无法闭上眼睛去看
那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离别
痛苦无法消除却改变了方向
眼看着儿女们融入这座城市的阴影
她每走一步
钻心的疼都更加陌生
仿佛是另一个你仍在梦中呼喊
4
这近在咫尺的车站
这让一座城市紧抓不放的黄河
以及河对岸，在寂静的暮色里
变得不再遥远的白塔山
它们在梦境不断变幻奇异的面孔
如今却象孩子一样好奇
当她不再埋怨自己的命运
不再怀疑
那在天上一直注视着她的
母亲的眼神
5
一缕白发在你手中悄然化为灰烬
在通往遗忘山谷的路上，你仍能看见
一个瑟缩前行的小姑娘
走过赤裸裸的麦田
走进被饥饿照亮的冬日夜晚

                       2005.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