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哈斯诗选3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3-04-21 12:28:25

查看( 121 ) / 评论( 0 )


罗伯特·哈斯诗选

(选自获得2008普利策奖诗集《时与物》)

远洋 译


        罗伯特·哈斯于1941年生于美国旧金山。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英语文学教授。非政府组织的国际河流董事会的成员。著有诗集:《时与物》(2007),《人类的愿望》(1989),《赞美》(1979)以及《野外指南》(1973)。他是波兰诗人米沃什的主要英译者,1995—1997年间两任美国桂冠诗人。获麦克阿瑟奖、全国图书评论奖,2008年赢得普利策诗歌奖。



违犯与祈祷



1、开端的恐怖



天堂的习性是什么?它喜欢光,喜欢几棵松树
在夏天被侵蚀的岩石上。

你分不清在天上岩石和空气
是在开端还是结束。

假如你是我你会做什么?她说。

假如我是你——你,或假如我是你——我?

假如你是我——我。

假如我是你——你,他说,你正在做什么
我会完全照做。

——它的本质是花岗岩上的阳光。
松树在朝阳里抛掷着阴影。

松树间的风,像挂在后视镜上的
十字架
停车时微弱地摆动。


2、帕尔默书写法



答案是
水的声音,什么

什么,什么,洒水车
说,问题是

镜子重新镶银的问题
还是粉碎它

一劳永逸
茶在中国——

城镇走出悲剧电影
完整无缺,还是——千疮百孔

如可能的那样——带着缺憾
只是不太彰显

(他们解雇了那重写的男人)
冬天总是一掠

而过,下雨了。
雨在

毛毛雨
和瓢泼大雨之间波动,它是

一支幻想曲,无法安慰。
但为着

残酷剥削
几个世纪的恩典,

我们说,听着
来自运畜拖车的

谣言,或许是奇想
答案在

几个楼层平面图的
半径范围内

欲望总是不断地发展、
毁灭

生产农产品的男子朝
李子和苹果梨喷雾

那卤素的色彩
泥潭里的路灯。

他们跋涉,小心翼翼
而又一直急速。

她在他身边哭泣
深夜里。



3、天堂的习性



也许假如我铺床,
会有所帮助。谦虚勤勉
会彰显,激起光辉吗?
(外面山杨在风中闪烁。)

假如我看见那移动黑暗的圆滑打击
是一只鹰,在高处,筑巢
在山坡里,而且假如
仅此一次,我不想做那只鹰,
会有所帮助吗?热心的标志,
夏日已花费的硬币,那时风
将会向我献殷勤吗?而且那会有所帮助吗?

拿碗的女人在你面前
低头鞠躬,弓身到地。
她真正在想什么,没关系。

慈悲是外表的,受难的是草地。
她不是首要念头,不紧急。

男人由烈性饮料制成,男人
由雪松酒制成。

两类鸟正在棉杨树里享受盛宴。
她撒小米,为那些悲伤的。
她洒眼泪,为那些渴望靠近南方的
当那些离去的开始归来时。


时间与物质


格哈德·里希特[1]:抽象绘画[2]


1

去制作图层,
仿佛它们曾是稳定的岁月:

下雪了;我在桌上干活;
窗外白雪一阵紧似一阵;我的舌头
品尝信封上的胶水。

这天阳光在红砖上,光秃的树木,
在冰冷的空气里没什么搅动。

这天模糊不清的色彩移动在健身房
身体散发的热气碰上
湿润而冰冷的玻璃表面。

做爱,做咖哩,打电话
给朋友,那人兄弟死了
在哭泣,而且换位思考着,
像有人跌倒再爬起来
再跑,再跌倒再爬起来。


2

这首诗的目的不是毁灭

是不毁灭

这首诗的目的是报告一起盗窃案,
在万事万物的进展中
换言之并非这些话
和它们在纸上的排列。

这首诗的目的是报告一起盗窃案,
在存在的一切的进展中
换言之并非 这些 话
和它们在 纸上的 排 列。

他的诗的目的是报一起盗窃案
存 的 一  的 展
换 之 非 些 话
和它们 在 纸 的 排 。


3

去刻划,去损伤,去丑化,去鞭打,
去涂抹,去玷污,去凿刨,去刮擦。

“行动绘画”,也就是,
画者得以如时间般举止。

4

“绘画”会是“痛着”的排印错误[3]

(擦掉。)

5

或提供时间并站在外面
它那地平线的涌动,一会儿
站在外面,感觉到
它那绿色的涌动。


6

那么,非凡的直立姿势喽,那模样,好像愤怒
抑或欲望能将生命撕裂开来,

非凡的彩色伤口。



双海豚


棕榈的天堂 棕榈 棕榈
波光闪闪的海。

礁石,鹈鹕,然后是完美的地平线,
山坡上棱角分明的白色别墅
滚向大海。

“谢谢。”“不客气。”

一只鶲在铁木里,
硫黄色的腹部,发白的喉颈,
灰白色的翅膀,棕金色细瘦的外表。
高度警觉,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早餐之后他们各走各的路。

海鸥,平静而波光闪闪的大海。

“今天早晨木瓜很可爱。”
“是的,但番石榴不十分熟。”

表现主义的十字架:军舰鸟。

沙黄色的一天,明亮炎热。
“你把一大群鹈鹕叫什么?”
“一支小舰队。”“噢,一只小浮舟。”
“一支儿童海军。”闻起来有沙漠
香草的气味,而且,古怪地,枫树
(北美圣草?)后来做爱,
应和着波浪的声音,
波浪的声音。

伊甸园,地狱边缘。

蒲葵和大海;大叶
蒲葵的垂穗
扇形地散开;在海面上它们倾斜
扫着沙,扫着沙,叹息着
又倾斜着,扫着沙。

丑角麻雀在一棵珊蝴树上。
一只翡翠鸟纠缠着另一只,在沙漠的天空,
蓝色,会变成绿松石色,
会变成石头。

咖啡杯的骨瓷把手:月亮。

什么是古老的?寂静
在黑色里,长瘤的、多孔渗水的
大块“前化石”里
海洋拍击。

没有动物,没有植物,
只有火的潮汐,在海形成之前。

在皮肤,词语之前。

“响亮的坚果外壳——发出空荡荡的嘎嘎声。”

灿烂的澎湃,蔚蓝的澎湃,
出现——世界出现——
只在现在时里。

“午餐后我来看你。”
(轻轻地吻他)

“——仿佛棕榈树里的覆盆子唐纳雀,
高飞在橙色天空,是野蛮的。”


里面有黄瓜的诗


有时从这片山坡刚刚日落
天边呈现一抹极苍白的
绿,像一条黄瓜的肉
当你小心翼翼削它的时候

*

一次在克里特,夏日,
午夜依然很热,
我们坐在水边的酒馆
望着捕鱿鱼船摇摆在月光里,
喝着松香味希腊葡萄酒,吃着混杂
凉拌碎黄瓜、酸奶
和一点儿小茴香的沙拉。

*

少许盐味,在舌头上有像淀粉的东西,
一种草或绿叶的香精油的东西
是舌头
和黄瓜
相互朝对方演变。

*

既然累赘的(cumbersome)是一个词,
拖累(cumber)必然也是一个词,
我们现在无从知晓了,即使那时,
对于一个觉得受拖累(encumbered)的人,
站在水槽边,切一条黄瓜(cucumber),
必定已经感觉到秩序和公正。

*

假如你以为我要在这首诗里制造
一个色情笑话,你就错了。

*

在大地古老的痛苦之根里
当火冷却并把自己安置
在花岗岩、石灰岩、蛇纹石和泥板岩里,
可以想象,淡黄色的化学云下,
熔融泡沫,已燃烧够久,
是已被释放的梦,
早就梦想被释放的梦,
而那个梦,模糊
而逐渐清晰,以水的
形式,而就在此时,
仍然更模糊,它想象的
那黄瓜的暗绿色表皮和猫眼石绿的肉。


一首诗歌


“你会以为上帝会变得温和,”美国诗人理查德·艾贝哈特在二战期间写道,
“听着空中轰炸的狂怒。”当然,上帝不是空中轰炸的目标。
在越战期间,美国雇用兰德公司在越南农村
进行一个对乡村密集轰炸的政策效果的研究。那政策至少有两个目的:
使热带森林落叶找出敌人位置,杀死敌人,
倘若他正巧碰上震央炸弹或凝固汽油弹或燃烧弹。
兰德公司把一个名叫莱昂·古尔的年轻学者送去越南。
他的研究在急于求成的空军的催促下草率完成了,但他成功通过口译者
在湄公河三角洲和顺化多山的山坡农场地区对农民进行采访。他断定
对于平民生活的附带损害是相当严重的,
村民们愤怒而恐惧,但他也发现他们谴责越共——那正被美国打击的起义军队——
而不是把他们的麻烦归咎于美国,因为他们认为越共作为他们合法政府,
感觉到它不能保护他们。看着轰炸使农民对越南敌军疏远,
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负责执行战争的司令官威廉·威斯特摩兰将军,
和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下令进行集约化的轰炸。结果,更多的炸弹
落到南越的村庄和森林,比整个二战落下的还多。
在战争期间越南人伤亡人数估计约为两百万。这是一场原则策略是恐怖的战争。
在伊拉克战争进行中附带伤亡的伊拉克平民
比阿拉伯恐怖分子在炸毁世界贸易中心时杀死的还多。
在二十世纪第一个二十年里,战士的死亡数占战争死亡数的90%。
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二十年,平民的死亡数占战争死亡数的90%。
这里有对这些事实的可以想象的回应。
世界各国可以停止为自杀式炸弹树立榜样。他们可以废止使用地雷。
在冲突中他们可以废止使用空中轰炸。你会以为人们会变得温和。



在梦中,我的英国叔叔,高个儿,步履蹒跚,
很苍老,(他已经死去三十多年)
穿着他的软粗花呢带棋盘格纹的外套。
靠墙站着,看起来很不安,惊慌失措。
我走向前去,问他是否一切安好,他诙谐地
解释,他在焦虑发作中
已被施了定身法。他不能动弹。“阿瑟·
柯南·道尔的过错。”我记得那故事。
在干热的加州丘陵,一间大农场里,
他成长于杏仁果园。某些
关于阅读一种疾病的描述——
猩红热,我想(在梦里是猩红热)——
和那垂死儿童的插图,在爱德华七世时代的木刻里
“死亡的露水”沾上她的前额——
借着油灯读他父母从利物浦
借来的书,那冬天外面乡村深深的黑暗
在上个世纪之交一夜又一夜的声音——
他曾哭喊,把书抛过房间。
他曾用逗笑的口吻拖长腔调讲这个故事(但不是
在梦中,而是在我儿时夏天的记忆里
不是梦,也许还没有成为一个梦)
在河上的独木舟中,浆在他的手上,眼睛
越过我们看着急流和碧绿的
水面。“啊咯咯。”他曾模仿那声音——
我必定才六岁,那故事并非对我讲的——
用浆杆做了一个打曲棍球的姿势。
在梦中,某些事情触动了这个记忆
和麻痹的恐惧。我问他我怎么帮到他。
“别走开就对了,”他说,叫我“年轻的罗伯特,”
如他曾经一样,如我记忆中他曾经一样。他牵起我的手
在我的梦里他无能为力——他曾是
最能干的汉子,曾在默兹-阿戈拉在步兵营里
服役——令我,在梦中,
掉眼泪。从楼上房间可以看到花园,
他以背抵墙,站在那儿。
他开始哭泣,他的肩膀抖颤。
此刻,梦之外,我记起无意中听见
他描述战斗——在贝洛森林?——
阿戈拉森林?——像屠宰场,同样用他诙谐
略微咆哮的嗓音,而后他放下一张卡片,
我的父母、姑姑和他打桥牌——
说,“一座浓烟迷漫的屠宰场。”此刻,
不在梦中,一个小玻璃盘的形象
我姑姑往那放节日彩色小糖果
被叫做“桥牌混合糖。”记忆里还有一种
味道像茴香,像加州的夏天。
虽然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它,我知道
外面草坪上曾有过冗长而又奢华的聚会
说来也怪,那儿酷似卢森堡花园,和梦中的
某个地方,我注意到,令我惊讶的是,一只鸟儿,
灿烂金黄,一只红额金翅雀,也许,
红在翼尖,高高地,在一棵支了棚架的梨树
叶子中间,树上每一个梨子
已用透明的纸袋包裹着。
我体验到我对鸟儿的兴趣缺乏责任心。
我叔叔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
稍微向左倾斜着,以便更清晰地看那鸟儿——
我以为红是在翼尖——而且从那个角度
我能看见孩子的身体从梨树下跌落,
并想,“唔,那解释了他的恐慌,”然后,
当我再次看时,那鸟儿,当然,已经飞了。



干燥的山地空气


我们的奶奶达宁从火车站乘豪华轿车到达:
一辆老林肯房车,车头上带着巨大的、黑光闪亮的圆形保险杠
和耐克牌的银饰品。她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
和珍珠灰手套。白头发,很柔软的白色,并仔细地
电卷过。还有瘦金架的无框眼镜。一到家中,
在热烈的拥抱中相互寒暄,完了,最重要的事情
是看她脱下她毛茸茸、带羽毛的
精致的黑色方形大帽子。她双手举过头顶,
肘部叉腰,在此过程中拎起黑色网格布的面纱,去除
两侧的别针,举起它,小心翼翼地拉伸,仿佛它
是一个盛着水的不容溢出的碟子,然后她把它放下来,
小心,甚至殷勤,仿佛它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小鸟的巢
(这有些形似),放到那儿后,她
看着那顶帽子一会儿,确定它不会移动,
是最重要的事情。好了,她会说,好了,现在,以抑扬顿挫的
德腔英语,重叠着她的两只柔软雪白
没戴手套的手,散发出使得曾祖母手异常柔软的
某些护手霜微醺的花香,然后问候我们,摇摇头,轻轻地,但过一会儿,
以对她面前的我们之触手可及表示吃惊,然后转向
她的在大厅里水手箱上的小提箱,尚未被
我父亲转移到她自己的卧室,他已经拖上
险峻的长长的正面楼梯上;她翻开黄铜扣
和她没有锁过的盾牌形锁,打开箱子,
淡紫色的箱内飘出巧克力味道,依稀
夹杂着她总是烘制的圣诞饼干的
茴香味。但是,先出来的是来自加州泽弗线火车餐车的
纸垫,其上饰以柔和的水彩图,你可能会从街景车上
看到:大峡谷,沙斯塔山,微微起皱的
新娘面纱瀑布,还有,宁静的、近乎沉思默想的路易丝
湖景,对我来说尤为亲切,因为,虽然它属于加拿大,却与
我母亲同名。我和我哥哥各得到两张图。作为长子的他,
总是选我觉得阴森可怕的大峡谷,
所以做老二倒是一种解脱。我拿路易斯湖,他拿
半圆顶和瀑布,她看起来惊讶于我们只剩下
最后一个,就递给我那个抑郁的天使,沙斯塔。然后从层层叠叠
闪闪发光的印花连衣裙下,她拿出——仿佛因为不曾丢失
而松了一口气——我们俩见过的最大的巧克力棒。
包裹在高贵的棕色纸里,纸上必彰显着庄重的、银色的
大写字母——我不能读 ——之类的
那种事物。这是战争年代。巧克力实行配给制。那
红酒般的暗黑,香味像吗哪在空气中上升,弥漫了整个房间。我的
哥哥,比我大四岁,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次也没有。她从来没有
访问在杰克逊大街的房子,那儿是海洋性气候,能听到在大门口的
雾角的声音。我想将其付诸笔端可能会有所帮助,
事物的真相可能会更易浮现,在一个安静的夜晚
在清澈、干燥的山地空气里。


最后一分钟的第一件事情


一些鸣禽的歌唱急流冲荡。
昨晚,少许洗劫一空的月光
撒播在纸上。你不知道什么掉落前面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出租车里,或为什么他们谴责你
或那改变过的景观,柳树成荫,河边居民,
跟每个人应该迅速放弃事物的
理由有什么相干,除了不能忍受的挥霍无度的懊悔
需要被原谅,并寻求事物
来原谅。洗衣机的运动
被称为搅动。对象的恒常性是一个
为表明孩子从岁月中需要
什么而设计的术语。干净的白纸是
在很多情况下,可以由一个人
控制的例子。月光制造的“模式”
更加危险,而梦想,哦,梦想
将有它们跟你在一起的方式,它们的方式
跟你在一起,会有它们的方式。



微微张开的嘴


那躯体一片金黄的绚丽,头
某种来自一幅中国画的橙色
被夏日的众神浸在日落里,
他们也在白杨林中制作那
焦躁的颤抖,风比河流更少,
在那儿那鸟儿你以为你见过
你见过或没有,而后没了,已经
逃匿,留下这空虚
此刻在你内心的一点儿低哼,而且不算坏
或悲哀,而且不只是貌似敬畏或恐惧。
此刻鸟儿在别处,而你在这儿。



关闭声音的老电影



夜总会女孩穿着闪闪发光的礼服;
卖香烟女孩穿着黑色渔网丝袜
和黑裙,轻薄透明,束身薄纱
摆动在她臀部别致的小松饼上方——
她一定22,看起来像德加画中的
舞者,除了香烟托盘
靠着她的——“肚子”可能已成那年代的词语,
细长的黑带,绑吊在脖子上
使得她皮肤的白看起来像天鹅绒一样
雪白。一些他们在影片中用的特性
使一切都那么闪亮耀眼,以至于影片不能
不使整个世界看起来像内衣一样,像
发出磷光的牛奶在它里面带着闪烁的阴影。
世界各地穷忙族付出自己的小钱,
周五晚上涌入剧院。经理抽彩——
“抽彩出售”, 在圣拉菲尔在我的战后童年
我们以前常这么说,变成曾一直持续的习惯——
放置碟子,在两片联映的幕间休息里——
那种他们称之为“嘉年华器皿”。而现在
那混蛋进来了,被职业拳击手和性格演员
的随从围绕,所有人穿着晚礼服
和黑色外套——除了他以外,他的外套是骆驼
(是它的材料或颜色?——我的神思漫游
到在萨马拉或阿富汗土黄色的村庄。)
他还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他摘下时
似乎微光闪烁,他脱下灰色的浅顶软呢帽
交给夜总会女孩。这位歌手,
穿着黑色塔夫绸礼服,在灿烂群星中
大放光芒,黑色手套套到肘部
当她歌唱,你能感觉到她的恐惧。
以前我不仅看过这部电影——那歌手
射击歹徒,就在他认为他已经摆脱
涉及他兄弟的惩罚时,地方检察官
和对手暴民——我认识那香烟女孩的孙子,
成了一个编剧,而后被排斥
因为她为西班牙内战筹款。
或者至少这是我记得的故事,所以,
当那混蛋捂着受伤的肠子
并发出最后一个无声的讽刺,他的围巾
看起来仍然像天堂的亚麻,我知道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工作日,而死者
将洁净地出现,换上法兰绒休闲裤,
夏威夷衬衫,女人会穿上夏天的衬衫
现在由优质的材料干毛巾布
做成,他们将驱车到马里布喝酒。
所有死者的演员出头露面时是漂亮的。为什么
我在看这部电影?你可能会问。好吧,我亲爱的,
大厅里,也许正在琢磨着一首诗
而且不被人打扰。看看!我重新找回了
美妙而不朽的艺术。这位写在化名下的
女演员,死了,我认为,是肺癌。
他们那么多人做过。比我干这行好得多
(最后雾一般可怕的补巴出自这句话:“结束”
在漂浮着;此刻我无法听到命运一样
澎湃的音乐)胜过阅读与实际关注我的野外指南
它告诉我今天早晨在小溪边看见的
那香杉树的花朵是“单性,孤独和晚期的。”


意识


第一形象是蓝天,什么也没有,而且不以为是天空,一片蓝色的旷野。

第二形象是听觉的:一只雾角的呜咽。

我们争论过意识的性质,或者回避争辩,谈论。

迪安读过的一本书说意识像“敲门笑话[4]”,某个回应呼唤的概念,其之所以存在,最终,是它自己期待出自它本身的回答,回声的回声的回声。

我的心立刻去了七个地方。
一个地方是刚刚日落后干燥的西部景观中的一列山脊,我看见一对丛林狼在山脊边缘突然间出现,大摇大摆地停下,嗅空气,俯视月光下的山谷,伸出舌头,在我们看来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尽管未必是;我猜测是一种哺乳动物意识的想法,以某一纯粹的形式越过事件视界,捕猎者的专注,体内生命的专注。

CD说,人类意识作为面对死亡的象征性行为,出现在记录中。
我的心也走向惠特曼,他说,不感兴趣——对于那些要说我们全都会死,生命是一次吮吸和一次买卖,二二得四,此外毫无意义的人。

我想我以如此敏捷的敌意回应任何貌似简化的唯物论的观点,因为这是我父亲的世界观。

“鲍勃,”他坐在D街老屋门廊的一把椅子里,“外面是一个狗咬狗的世界。”我正在楼梯上用蜡笔画画。街对面,哈利的柯利牧羊犬布奇正在马伦斯的屋前草坪上跟麦克劳林的柯利牧羊犬阿曼达交尾,它们的皮毛抖动着像一片八月的麦地。

那些梯级:总共五个。我放学回家,三级一跳,然后四级,然后某天五级,对于这曾是我生活中赏心乐事之一的事实,我百感交集。

我走进房间,他因患癌症正在濒临死亡,我爸爸给我纯粹恳求的一瞥,我感到怒火中烧。我应该做什么?他本应教我如何去死。

几分钟之后他死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突然间的平静,我有这样一种爱、愤怒、沮丧和解脱等混杂的感觉,以至于我想用他光滑的、靠墙角竖着的、像是他静止的移动的一部分的胡桃木拐杖敲击他的头。

我的心也去了巴黎,夏日的早晨街道上雾气升起,环卫工人们已将医科大学路和迪皮特朗路的旮旯冲洗干净,我以为因为那城市除了别的之外,是人类意识的产物,而不管它是别的什么东西,它都不是一个敲门笑话。

我奶奶以前常说我曾是一个多么好的宝贝,以至于他们会把我放进阳光下杰克逊街屋顶上的婴儿床里,嗅到来自金门的大海的气息,而我从来不哭;他们会查看我是否睡着,但我没睡;我会睁大眼睛,我似乎满足于躺在那儿盯着天空。

因此我认为在我的意识里意识的第一个形象不是视觉记忆,而是视觉的虚构——纯蓝的旷野的图片——当我奶奶告诉我那故事时进入我的头脑。

外面,夏季施工的声音开始轰响。从窗户我看见赤栗鼠窜出干草,晨光里淡淡的金色,当它跳过道路扬起一小阵灰尘,去某处,去做它的赤栗鼠事务,在这个季节必定多半是食物供给。

多年以前,我明白我父亲告诉他年轻的儿子,他憎恨每天不得不去干的工作。
很难看清你正在看的,看作为一种存在的活动是什么,通过诸如此类的乐器——它是我们已经存在于其中的。

意识,“意味着无,”切斯沃夫写道。“它爱自身,”乔治·奥彭写道。我可怜的父亲。




--------------------------------------------------------------------------------

[1]格哈德·里希特,1932年生于德国Dresden,尽管自诩为德国的波普艺术家,但是格哈德·里希特和他的朋友对商业文化的认识与他们在美国与英国的同行有着很大的不同,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所处的经济政治环境的差异。抽象绘画、基于照片的写实作品、具有极少主义倾向的绘画与雕塑风格等等,格哈德·里希特不断地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时地将惊奇带给这个既丰富又单调的艺术世界。

[2] 原文为德语:Abstrakte Bilder。


[3]英文painting à paining差一个字母。

[4] 敲门笑话(英语:Knock-knock joke),是一种英语笑话。或称之为“冷笑话”。以双关语作为笑点,通常都是由两人对答而组成。这也是一个角色扮演练习,训练对答者们的急智。

[ 本帖最后由 远洋 于 2012-12-26 20:44 编辑 ]

TAG:

我来说两句

(可选)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