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存在——读《月色撩人》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6-07 17:11:51

世界的本质究竟是有,还是无?文学的本质,究竟是有,还是无?

老子说:“无名,天地始;有名,万物母。常无,欲观其妙;常有,欲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无”乃是天地的原始,而“有”似乎是万物之母,那么生命存在的本质应当是“有”,不是“无”,只有在“有”的状态下才能使某种东西显明起来。可是有与无又是同一事物的不同的名,那末到底那一个才是本质,或者同时都是本质?鲁迅的看法比较愤激:“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个问题,是由王安忆的《月色撩人》引发的,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月色撩人》是五个人的故事,简迟生,潘索,子贡,呼玛丽,还有提提。在上海那撩人的月色下,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群鬼魅似的人物,一种吞吞吐吐的语调,一段若有若无的情节,情欲交织着虚无,实有遮掩在雾里。王安忆到底在讲述什么呢?只是在体味叙述的愉悦?

他们游走在月色中,仿佛鱼儿游在水里,又仿佛游在虚空里,找不到目的地,也找不到意义,甚至连鱼缸的玻璃壁墙也找不到,只有回忆里点点滴滴的梦偶尔记起,或者是夜的灯光和气息。夜晚的河流里,他们是一群漫游者,是一群隐性人,是一群隐形人。

除了提提,其他人都应当属于中产阶级——艺术家,成功的商人,留学德国的美艳男人,还有嫁给一个成功大学教授的呼玛丽。福楼拜曾经极为尖刻地批判过中产阶级,过了一百多年,上海俨然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他们,都有着并不寻常的过去,现在则衣食无忧,甚至还笼罩着眩目的光环。他们对各种境遇都应对自如,工作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消费,而不是必须。他们的存在,笼罩着一层诗意的薄雾,又像是诱人的七彩虹,然而那是一种伪诗意,一种被吞噬掉激情和责任的诗意。在一个后现代的社会里,解构与重构,颠覆与消解,到处都是,而人文主义者则似乎没有了容身之地。人究竟为了什么而活者?余华说,为了活着而活着。这种哲学的流行,尤其是在精神探索者身上的流行,是对人的尊重,还是对人的尊严的践踏?欲望在这个都市里无处不在,艺术家疯狂地追逐感官的满足,以此来和生活的真面貌擦肩而过,来证明自己生命气场的强大,实际上只不过借着艺术的幌子来躲避真实,不让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阳光下。简迟生,那个成功的商人,只想拽住年轻的尾巴,却徒劳无功,只有在奔驰600的气派里捡拾一点生命残留的痕迹。子贡,这个美艳的男人,简直就像一个文化掮客,又像是一个孤独的游魂,在上海和汉堡的夜空俯瞰游荡。他既不是文化的先知,也不是文化的痞子,他是一个蝉蜕,一个空壳子,没有心的人。王安忆把这个名字给那末一个带有同性恋倾向的人,多少有些亵渎先圣。

只有提提,那个粗鄙的小女人,一心想融入那个圈子的外乡人,似乎还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她的性感的躯体,她的沿街的吆喝,她的年轻的叛逆,对于隐形人的一针见血,让那些虚无的存在失去了颜色。她的出走,是必然的结局。如果她回来了,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

北岛说,诗成了中产阶级的饭后甜点。那么,小说呢?繁华背后是瓦砾,颓废过后或许还有真诚。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孤独者的沙漠,它终将成为聪慧,优雅,从容,还有秾丽旖旎的语词的坟墓,唯有荆棘的根脉永存。听啊,那是食指的诗句:“我的一生是辗转飘零的枯叶,我的未来是抽不出锋芒的青稞。如果命运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情愿为野生的荆棘放声高歌。”我也是这样,只会为废墟上的荆棘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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