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产阶级的扭曲和自我重建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09-19 19:5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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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国的中产阶级,内涵极复杂,很难用一般的概念阐释清楚。这是因为,百年来,中国经历了若干历史单元的断裂和接续,中产阶级在其中扮演的,大多是边缘的和受伤害的角色,成长机理紊乱,这在其它国家是比较罕见的。


    中产阶级的职业群落,在清末民初就形成了。他们主要从事脑力劳动,靠薪俸谋生。如政府职员和商企管理人员、科学家、医生、律师、文学艺术家、教师、学者、编辑、翻译、记者等等。从漫长的封建社会向近现代社会转型,以留洋知识分子为主体的中产阶级,一度很受共和政府倚重。如陈存仁在《银元时代生活史》一书中所述,他在上海当见习医生时,“每月薪资虽只8元,但袋中常有铿锵的银元撞击声,使气概为之一壮,外表飘飘然,第一个月,吃过用过,口袋中还剩下五块钱。”这仅是中产阶级中下层的生活写照,至上世纪三十年代,中产阶级约占总人口1%。



    二、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农业修复军阀混战带来的创伤,进入稳定的繁荣期。主要农作物产量,均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发轫于清末的民族工业,经数十年积累,已占国民经济四分之一,平均年增长7%以上。基础产业的兴旺,意味着可以提供更多的财富盈余,分离出更多的人口,向知识阶层和现代产业流动,中产阶级面临空前的发展机遇。


    日本的入侵中断了这个进程。凭借军事占领,日本大肆掠夺经济资源,倾销本国工业产品,对中国的民族工业,构成毁灭性的打击。同时,大量农村劳动力卷入战争,农田投入锐减,军事消耗剧增。仅几年功夫,农业就难以为继,呈现史称的“中国农村大破产”。日本败降后,国共内战延续了社会动荡,中产阶级的处境每况愈下,落入社会底层。这也是他们中的大部分,相信和追随社会主义革命的原因。



    三、然而,社会主义革命从一开始,对中产阶级就是不信任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设计,本来就没有中产阶级的位置。他们的革命企图和斗争意志,也远不如工农大众坚定。九十年前,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就将中产阶级视为“半反革命”,“无论其右翼,即其左翼,也包含许多危险成份。”建国后,随着资产阶级被整体消灭,中产阶级上升为“正面的敌人”,反右就是专门针对这个阶级的清洗运动。


    中产阶级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具有较强的工具性,可以为任何统治者所用。但与知识体系相伴生的个性诉求和反思能力,却对舆论一律的“革命事业”构成威胁,是不能容忍的。文革则将他们赖以为生的脑力劳动方式也一并废除,羞辱、惩罚和管制他们的标志性籍口,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中产阶级被统统驱赶到农村,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四、改革恢复了中产阶级的社会地位,市场经济则把中产阶级推向现代化建设的前沿。邓小平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口号,无形中将中产阶级抬举为“第一阶级”。然而,这只是看重其工具性的一面。在政治上,实行的仍是“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中产阶级是没有名分的。


    30多年来,中产阶级迅速壮大。中国社会科学院一项调查表明,目前已接近总人口30%。文革结束时,这个比例还不如上世纪三十年代,因为衡量“革命队伍”纯洁与否的标准,就是全民无产阶级化。能够被启用的、“改造好的”中产阶级分子,微乎其微。两相比较,可谓天翻地覆。


    

    五、如今中国的中产阶级,与发达国家的中产阶级,在劳动方式、教育背景、专业造诣、产业开拓能力以及追求生活品质、担当社会责任等方面,有共通之处。但由于成长环境复杂,中国的中产阶级,也存在着一些扭曲现象。这些现象,恰恰是认识中国中产阶级特性的参照——


    1、收入水平扭曲。中国的中产阶级,收入水平普遍偏低,因为脑力劳动价值长期被低估。不仅出于政治需要,也缘于理论制约。按照剩余价值学说,中产阶级的劳动是不创造实际价值的,他们“与资产阶级一样,是无产阶级的负担”。计划经济曾依此制定大致平均的分配模型,改革虽然颠覆了这个模型,实际上仍得到全社会的默认。受高等教育的人,往往比受中等教育的人收入还要低,只有少数技术性和时尚性较强的行业,可由市场自动实现利益补偿。


    2、产业结构扭曲。中国的农业资源,是按农村人口平均配置的,没有企业式的雇佣农场和规模化的家庭农场。急剧扩张的加工业和建筑业,也呈少数投资者与绝大多数工人对立的格局,中产阶级成长空间狭窄。发达国家的中产阶级,一般集中在以城市为依托的服务业。但中国的服务业,由于户籍迁移管制、城市福利自守、工业布局分散等原因,发展滞后。不仅比发达国家滞后,在新兴的“金砖四国”中,也是明显滞后的。市场对中产阶级劳动需求不足,是收入偏低的深层原因。教育与社会现实脱节,使劳动供求的结构性错位更加严重。中产阶级既有待发展,又相对过剩。


    3、行为方式扭曲。社会秩序、专业规则、法律制约和道德规范,是中产阶级的生命线。但中国的中产阶级,经常是凭着突破这条生命线来超越底层大众的。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比老实人坏一点,比坏人老实一点。”一边无比正义地批判既有体制,一边不择手段地从这个体制中捞好处;一边反对他人不容置疑的权威,一边树立自己不容置疑的权威。在遥相对立的上下两极之间,形成广阔的、喧嚣的、恣肆无状的“中间丛林”。


    4、价值观念扭曲。中国的中产阶级,大部分刚从底层成长起来,与西方成熟的中产阶级相比,阅历尚浅,科学素养欠缺,思想批判还处在幼稚的叛逆期。劳动方式和社会使命虽有根本的转变,却并不认同新的阶级身份,更愿意充当底层民众的代言人,与早年的无产阶级革命和文革的红卫兵造反更相近。仿佛不是刚成长起来一个中产阶级,而是又涌现出一个意图“打碎旧世界”的“无产阶级先锋队”。



    六、如此种种,中国的中产阶级,在各方面都显得轮廓不清。劳动方式像中产阶级;情趣和知识造诣像小资产阶级;收入和精神状态像无产阶级;一旦得势,又像地主、资本家和行帮寡头阶级。轮廓不清的另一个原因,是很大一部分中产阶级,只做事、不发声,几乎是隐形的,仅体现在抽样调查的数字中。所以,不熟悉内情的人难免质疑,中国存在中产阶级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毋庸讳言,制度环境是首要的原因。中国名义上实行的是社会主义,改革却纳入大量资本主义成份,时至今日,已很难判断哪种成份更多。渐进改良的特点,就是轮廓不清。实际上,制度混合早已是全球普遍现象。但对于刚从冷战中走出不久、习惯以两种制度概括全部社会事务的人们来说,从观念上消化这种现象,尚需时日。一遇问题,便向原有意识形态靠拢。


    内部的表现是,面对一个迅速壮大的、代表着“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阶级实体,却在理论上刻意回避,以维护“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正当性;外部的表现是,面对一个财产私有、经营自主、支配着绝大部分人口生存方式的市场体系,仍执意指认为“共产专制”,以保持政治上和道德上的优越地位。意识形态的双重挤压,使中产阶级陷入无所适从的精神焦虑。


    中产阶级的近现代知识,大多来自西方,没有理由排斥或敌视西方。但作为本国和本民族培育的精英,他们又担负着引领大众抵御殖民统治,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自立自强的使命。这种角色和意志上的分裂,从清末民初就开始了。要么站在西方立场,强调普世价值;要么站在民族立场,维护自身利益;形成壮观的、缠杂不清的对峙局面。这是内部“阶层冲突”的外化,也是外部“文明冲突”的内化,势必贯穿整个近代化和现代化转型过程。


    中产阶级的扭曲现象,也有自身放任的原因。在看似无解的阶层冲突和文明冲突之间,始终存在着一条辩证的、理性务实的“中间道路”,只不过观念解析和实践把持的难度较大。稍有不慎,便沾上政治不正确的嫌疑。要么被归为“出卖民族利益的洋奴”,要么被称作“为统治者效命的走狗”,很不值得。于是,摈弃意识形态的计较,埋头改善个人处境,便成为中产阶级最明智的选择。


    此外,网络时代的到来,也助长了轻浮的风气。极端化的态度,拥有了娱乐的价值和无形资产快速积累的效应。社会上层照例是用来反叛的,下层则缺乏示范的资格,网络如同中产阶级天然为王的领地。不管会不会无谓激化阶层冲突和文明冲突,抢占话语权,伺机兑换实际利益,才是游戏要旨。尽享百年难逢的“翻身”机会,将一切道义负担,往制度上一推了事。中产阶级的生存哲学,既委曲无奈,又强悍露骨。这是中产阶级快意谋生的黄金时代,却未同步演化为营造中产阶级生存平台的黄金时代。



    七、中国的中产阶级,尽管发育不足,却已经是世界中产阶级第一大集群。中国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产阶级的自我建设。由于改革前期和中期拉动经济增长的加工业和建筑业开始收缩,服务业滞后的格局难以短时间扭转,中产阶级在数量上快速扩充的态势将不再延续,质量建设变得日益紧迫。


    中产阶级的质量建设,首先是专业建设。任何知识和产业,要达到足够的深刻,必须高度专业化。惟有高度专业化的知识,才能激发旺盛的科学文化创造力;惟有高度专业化的产业,才能衍生纷繁的新行业、新产品,提供源源不断的就业机会和国民收入生长点。如果每个行业都像“万金油”一样容易替代,那么不论对内对外,都会因为缺乏独创性而失去竞争力。对外只能为全球产业链充当低端加工的蓝领;对内只能靠自杀性降价、假冒伪劣、贿赂通融、借助行政甚至黑社会手段实行垄断等,在恶性竞争中一同走向停滞和凋敝。知识产品也一样,缺乏专业深度,就只能充当堆积资料和诠释基本概念的“蓝领”,无思想独创和自成一格的高端加工可言。必然形成抄袭、剽窃、哗众取宠和潜规则泛滥的局面。


    其次是价值建设。中产阶级要摆脱被动的、工具化的宿命,必须在专业知识之外,对广义的社会公正有所追求。现代意义的价值建设,并非简单的价值激情,而是高度专业化的、具有实证性质的哲学和社会科学、从理论到实践的严密考量。包括内容、手段、时机、步骤、效果、代价、可行性和可持续性等诸多环节,是价值在现实细节上的全面体现。没有这些考量,价值就只是一种制造幻觉的麻醉剂,把人引向恣意妄为的迷狂。人类社会自形成以来,一切争斗无不以公平正义为理由,宗教战争、种族战争、经济战争、政治战争等,价值激情比当今强烈得多。却正是肤浅的价值认知和价值激情,导致无穷的社会灾难。


    尤其是中国,缺乏专业素养的价值建设,与历史上的农民造反和激进的无产阶级革命无异。专业水平越低下,笼统的政治正确和哲学诡辩就越亢奋、越盛行。知识和产业的低水平过剩,与人口的低水平过剩交互作用,破坏性远大于建设性。一旦放任,便涣散崩溃,极权反而是最可靠的选择。所以,把各门类专业当作价值来建设,把价值门类当作专业来建设,是中产阶级成长的必由之路。



    八、中国中产阶级的质量建设,只能坚定地依靠自己,不能指望从别处得到更多的支援。这是因为,在表面上,中产阶级像一个“三通”插件,与社会上层和下层,以及外部世界,有着相互贯通和相互依存的关系。实质上却独立、抵触于各方,并被各方所抵触。


    1、  底层大众是中产阶级的母体,无论利益、情感还是立场,都有很强的亲缘性,但现实往往呈现相悖的一面。抛开反右和文革的惨痛境遇不说,仅三年前,遍及44个城市的打砸风潮,中产阶级就是主要的受害方。为什么呢?大抵由于,中产阶级刚从底层分化出来,是直接的竞争优胜者。大众若宣泄不满和愤懑,他们足够相干、足够脆弱、足够近便,随时可以“够得到”。在思维和行为上,他们也大都煞有介事、矫情刻薄,不像普通民众那样率真质朴,也不像权贵和大资产者那样,拥有“够不着”的气度和优越。所以,在历史中,对付这群“不上不下”的异类,经常是上下联手的。“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亦不过是一种上下联手的方式。


    即便如此,中产阶级也没有理由采取对立的姿态。大众是母体,也是潜在的伙伴。“站在广大人民群众一边”,不仅是简单的同情、维护和代言,或被条件反射式的民粹情绪同化。而是坚持自身的立场,以现代科学和人文理念同化大众。同时,创造广阔的产业空间和就业机会,使尽可能多的底层大众,进入现代产业体系,继而进入中产阶级。


    2、  与别国的“上层阶级”一样,中国的上层阶级,表现为较少的人掌握较多的权力和财富。不同的是,中国的上层阶级,还多了一份“一党执政”的背景。按照世界通行的说法,这是“政治不正确”的。中产阶级在本质上,更认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科学性和专业性,与一党之私是相隔膜、相抵触的。


    但改革以来,执政党也吸纳了多党制暨民主制的一些成份,如领袖限任制、地方职能分治,管理部门简化、去政治化和服务业化等。最重要的举措,是参照资本主义的做法,实行普遍的财产私有和经营自主。由此启动“大社会、小政府”的进程。


    改革初,全民处于人身依附状态,一切经济活动都在公有制框架内进行,绝对称得上“共产专制”。目前,中国九亿三千万劳动力中,隶属体制内的,已不到10%,绝大部分被非公有制经济裹挟,综合经济份额超过70%。体制内的劳动力,隶属行政部门的,也不到10%。其余是形形色色的专业协会和金融、交通、能源、通讯、教育、医疗、科技、文艺、媒体等国有企业,恰恰是中产阶级最密集的领域。与其将它们划入政府范畴,不如划入社会市场范畴。“大社会、小政府”的涵义,就是绝大部分人口,不靠政府生存;离开政府,社会也照样运行;即使改变产权关系,也至多类似股份上市和资本交易,属于常规的市场行为。大社会的实际组织者,就是中产阶级。


    从这个意义上讲,改革的过程,就是中产阶级引领的社会空间,不断挤压政府空间的过程;是科学化和专业化,取代政治化的过程;是中产阶级吸收和同化上下两个阶层,使自身不断壮大的过程。即便如此,指望执政党放弃“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承认中产阶级的主体地位,在短期内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是一党执政的法理依据,也是获取多数人支持的最大筹码。毕竟“工农联盟”尚占总人口七成以上。


    所以,中产阶级与执政党及上层阶级之间,存在明显的分歧。更多地需要自我建设,而不是被建设,但双方并不是对立的关系。执政党及上层阶级,对中产阶级的专业执行力、社会市场组织力、知识和产业创造力,有很深的依赖,否则便不能维持现代生存。同样,中产阶级对执政党及上层阶级,也有很深的依赖。


    一是对政局稳定的依赖。中产阶级主要集中在服务业,与基础产业相比,一旦发生动荡,最容易受损伤,也最难恢复。何况农业早已饱和,加工业和建筑业开始收缩,经济成长亟待服务业拓展。投资信心和市场运作,均建立在政局稳定之上。二是对既有格局的依赖。作为新兴经济体,国家资本主义和自由资本主义相结合的格局,最有利于中产阶级生长。民间私有制市场提供了创业便利,国家组建的空间和时间跨度较大的现代产业,也提供了中产阶级“跳空高开”、快速扩充的通道。彼此的依赖,决定了这种利益粘合,不是轻易可以撇开的。


    3、  中国的中产阶级,在科学知识和价值理念上,与西方相通。但在国际博弈和文明冲突的层面,中产阶级却是西方真正的竞争对手。大批发展中国家,也呈现出这一点。虚妄专横的意识形态和效率低下的经济体制,严重束缚国民的创造力,必将在自相恶斗中走向崩溃。中产阶级一旦成长起来,情势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推动传统社会向现代文明转型的中坚力量。向现代文明转型,就意味着拉近与西方的距离。基本标志是财产私有、市场经济和现代产业体系,以及民主政治。


    然而,中产阶级与西方,只是价值理念的同盟,不是利益的同盟。中产阶级越强大,越有可能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抵触依附、谋求独立,在各方面讨价还价,拒绝不平等合作,因而未必受西方欢迎。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西方所扶持的,通常不是中产阶级当中积极建设的一方,而是较为极端、刻意反叛的一方。其结果,未必是使一个国家和民族,走向和平发展和现代文明,中东诸国的动荡便是例证。


    尽管当代中国,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生活的主创团队,已转向中产阶级。但西方常见的态度,仍是一味强调整体的不正确性和非法性,没兴趣分辨中国社会的复杂机理和演进路径。这种态度,有效地激发了盲目排外的民粹情绪,也助长了妄自菲薄的逆反心理,势必损害中产阶级的成长环境。实际上,科学的、专业的、文化的中产阶级越发达,中国对外部世界越不具有威胁性,和平改良、日益趋同的可能性越大。扶持逆反、激发民粹,无非再制造出一个中东,而且规模大得多。在危及中国的同时,也在危及世界,危及现代文明。



    九、每每总结中国历史,都清楚地认识到,暴力倾轧、朝代更迭的无谓和无出路。不管口号多么新,仍是在复制旧循环。改变的方法其实也很清楚,就是突破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源远流长的二元对立,实现科学的、和平的结构重建和机制重建。


    毫无疑问,中产阶级的不断壮大,就是结构重建;而以财产私有为根基、全民相互依存的现代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就是机制重建。只要倾力推动这种重建,就具有权利的正当性。即使与西方模式不大相同,也是合国情、合民意、合天道的。这是中国中产阶级的使命,也是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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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4-09-13 11:39:15
中国的中产阶级,内涵极复杂,很难用一般的概念阐释清楚

——————
同意

“阶级斗争“理论有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语境优势,让“阶级“一词的能指性几乎固化了。

年轻一代也难以理解因为没有体验。

我觉得用中性词“阶层“恐怕可以有个最大公约数?

另外我个人以为,中国本质依旧是人治社会,中国的“中产阶层“的概念和西方的“中产阶层“实在不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似乎得各自开灶吃饭……

个见  问好

[ 本帖最后由 海客 于 2014-9-13 12:24 编辑 ]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4-09-13 12:27:41
我本人倾向于按农民阶层,城市平民阶层,富人阶层,权贵阶层,统治集团等等“人治“时代(不否认人治时代都有其可松可紧弹性定义的“法制“规则)的词汇与这个几千年的金字塔时代相对应去理解。

[ 本帖最后由 海客 于 2014-9-13 12:30 编辑 ]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4-09-13 12:31:34
李大兴先生也是,隐居了吗?!

本来他对这类主题都有一些独特的或精辟的看法的,唉……

[ 本帖最后由 海客 于 2014-9-13 12:37 编辑 ]
老周(周新京)的个人空间 老周 发布于2014-09-17 18:29:39
中产阶级是一个规定性的话题,积累了庞大的论述。另外的划分,是一种创意,可以引发另外的讨论。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4-09-17 23:37:50
回复 5# 的帖子
也是。

喝茶
千山雪 千山雪 发布于2014-09-18 17:01:16
中国的中产阶级,尽管发育不足,却已经是世界中产阶级第一大集群。中国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产阶级的自我建设。


千山雪 千山雪 发布于2014-09-18 17:03:14
九、每每总结中国历史,都清楚地认识到,暴力倾轧、朝代更迭的无谓和无出路。不管口号多么新,仍是在复制旧循环。改变的方法其实也很清楚,就是在结构和机制上,突破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源远流长的二元对立。毫无疑问,中产阶级的壮大,就是对二元对立结构的突破和重建;以财产私有为根基、全民相互依存的现代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就是突破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大一统格局的机制重建。只要倾力推动这种重建,就具有权利的正当性。即使与西方模式不完全相同,也是合国情、合民意、合天道的。这是中国中产阶级的使命,也是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宿命。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4-09-18 21:10:15
回复 8# 的帖子
同意老周的这个观点。

过来人哈维尔总统是这样说的:


为什么我们那位水果商要把他的忠诚在橱窗里张贴呢?他难道在各种内部和公开的场合表示得还不够吗?在工会投票时他总得循规蹈矩,总是参加各种竞赛活动。选举时他是个守法公民。他甚至在反对宪章运动的文件上签了名。那么除此之外他为什么还要公开表白他的忠诚呢?无论如何,行人在橱窗前是不会止步来看他的标语,认为水果商想让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事实上,行人根本不会注意这条标语,他们也许根本没看见。如果你问一位在橱窗前停步张望的妇女看到了什么,她一定会告诉你里面有没有西红柿,而不会注意到标语,更不会看清标语的内容。

  看起来,让水果商公开表白他的忠诚是毫无意义的。但是这个意义却非常清楚。人们不会看他的标语,因为四下里贴满了同样的标语:橱窗里、路灯杆上、广告栏上、公寓窗户上、建筑物上,到处都是。这些标语构成了生活总体的一部分。人们忽略细节,但对总体的存在却了如指掌。水果商的标语无非是日常生活那巨大背景上的一部分而已。

  水果商不得不把标语贴在橱窗里,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让人家来看它、相信它,而是同千千万万同样的标语一样,来构成这个人人皆知的生活全景。这个全景当然还有一个含蓄的意思:它提醒大家注意生活的环境和对每个人的期望。它告诉大家每个人都做的事情,让他们跟着做,假如他们不想被排除在社会之外,不想受孤立,与社会离异,破坏规矩,冒失去和平、安宁和平稳之险的话。

  那位对水果商的标语视而不见的妇女也许一小时以前在她办公楼的走廊里张贴过一张一模一样的标语。她贴的时候想也不想,就跟水果商一样。她这样做是按照社会全景的要求。她对此很明白,在这个全景里当然包括了水果店的橱窗。水果商去访问她的办公室时,同样也不会看见她的标语。然而,他们的标语互相依存,互相了解共同的大背景,我们可以说在那个大背景的控制之中。他们共同帮助建设了那个大全景,造就了专制的机器。水果商和办事员按照环境的要求来生活,同时也帮助造就了生活环境。他们做了已经做的,该做的和将要做的,同时他们的所作所为确认了一切都非做不可这个事实。他们俯首于特定的指令,由此维系了这个指令的永恒性。抽象意义上,水果商不贴他的标语,则办事员就不会贴他的标语,反之亦然。他们互相向对方建议来重复某种行为,也互相接受对方的建议。他们对彼此标语内容的视而不见,只不过是一种幻象。在现实中,他们张贴标语,敦促对方接受规矩俯首于权势。首先命令他们张贴标语的就是权势。这两者均为控制系统里的客体,同时也是主体。他们都是权力系统的受害者,也是权力系统手里的工具。

  假若某个市区到处充斥着谁都不看的标语,这在一方面是区党委书记向上级党委的一个交代,同时还有更进一步的意义:这是社会自我完善原则的一个小小的范例。后极权社会本质的一个方面就是把所有的人都圈入它的权力范围之内,不让人们实现他们的人性,而是让人们放弃自我和人性,服膺于整个系统,变成系统的自动性的代理人和其自订目标的仆人。这样一来,人们就会像浮士德受制于梅菲斯特一样,加入到体制的普遍义务中,被体制攫取和奴役。

  更进一步来讲,人们的普遍参与制造了一个常规,迫使其他公民俯首贴耳。再者,人们学会了心甘情愿地参与,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最后他们毋须任何外部压力,就会视那些不参与者为异端或傲慢不逊的人,是对大家的侮辱和对社会的背叛。后极权社会就是这样,通过把一切人拽入权力的网络,使一切人变成社会自动整体的工具。

  每个人都参与了,被奴役了,无论是水果商还是国家总理。在权力结构中地位的不同,不过表示参与程度的不同而已:水果商参与的程度较小,他手里的权力也很少。国家总理当然权力较大,但他的参与程度也更深。两者都无自由,只是形式不同不已。整个参予的同谋不仅仅是另一个人,而是体制自身。权力结构中地位决定了一个人的责任和罪责,但这不是无限制的,也不能为某个个人彻底开脱罪过。所以生活的目的与体制的目的之间的冲突不是两个定义明确和分离的社会集团之间的冲突只有非常空泛的观念才会把社会划分为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这个特征是后极权制度与传统的专制的根本区别之一。在传统专制政体内,社会冲突仍可按阶级来划分。

  在后极权社会,社会冲突事实在每个人身上发生,因为每一个人在不同形式上都是社会制度的受害者和支持者。
我们所理解的社会制度不是一群人强加在另一群人头上的,而是无处不在的和造就了社会的因素。仅仅从原则上几乎无法把握住和下一个定义,然而它却作为社会生活的重要特征时刻表现出来。

  人们每时每刻都在创造这个自我定向的制度,通过这个制度剥夺他们自身的最深刻的本质。这并不是因为对历史的某种不可思议的误解,也不是历史误入歧途。这更不是冥冥中某种高超的神明不知何故来让人类的一部分如此受折磨。这种情形之所以得以发生,就是因为显然在现代人类之中有某种与之相呼应的东西,人们思考和容纳这个东西,使人性中美好部分的任何反叛的意图都被瓦解。人类被迫在谎言中生活。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具有这样的情形下生活的能力。因此,现制度不仅使人类异化,异化了的人类同时支持这个制度,以此为他们必然的纲领,成为他们蜕变人性的现象,为人类的自身失败的纪录。

  生活的根本的目标存在于每个人身上。每个人都希求人性正当的尊严,道德的完善,人性的自由表现和对现世存在的超越感。然而每个人多少都具有在谎言中生存的能力。每个人都会屈从于世俗的降低人格的企图和功利主义。每个人都有与芸芸众生溶为一体,在虚伪的生活中同流合污的意愿。这不仅是两种不同本质的简单对立。这是对人类本体自身的挑战。

  简单来说,后极权制度是建立在专制政体与消费社会历史性聚合的基础之上的。与谎言同流合污的极大调和性,社会自动总体的随意的蔓延,难道不是和人们消费型心态里不愿为了精神与道德尊严而放弃物质实惠的特点相连吗?难道不是由于人们在现代文明降低人格的种种诱惑之下宁愿放弃更高的价值观吗?难道不是因为人们易于与大众的麻木不仁认同吗?说到底,后极权社会生活的苍白与空虚难道不是现代人类生活境况夸张了的一幅漫画?我们的情形难道不是对西方社会的一种警告( 虽然表面上看来我们的文化远远落在西方之后),揭露西方隐藏着的一种趋势?


,,,,,,,,,

[ 本帖最后由 海客 于 2014-9-18 21:17 编辑 ]
张黎的个人空间 张黎 发布于2014-09-19 07:35:38
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比老实人坏一点,比坏人老实一点。”一边无比正义地批判既有体制,一边不择手段地从这个体制中捞好处;一边反对他人不容置疑的权威,一边树立自己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个特点说的好。呵呵
白粉天弟的个人空间 白粉天弟 发布于2014-09-19 18:28:39
民族资产阶级,嘿嘿,两面性。
阶级存在不存在,就是一个法人资格的问题,任何一个实体都是多面体,每一个实体存在就是合理,而如果需要证明,就必须
自我认识,自我肯定,自我建设,不能指望姥姥疼舅舅爱,不能希望八面玲珑一味讨好
老周(周新京)的个人空间 老周 发布于2014-09-19 19:55:00
回复 7# 的帖子

老周(周新京)的个人空间 老周 发布于2014-09-19 19:56:29
回复 9# 的帖子
哈维尔的批判更接近哲学,更深刻无解。
老周(周新京)的个人空间 老周 发布于2014-09-19 19:56:51
回复 10# 的帖子
谢谢!
老周(周新京)的个人空间 老周 发布于2014-09-19 19:57:44
回复 11# 的帖子
是的,只有靠自己,否则只能唯唯诺诺被各种势力裹挟。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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