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者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2-03-19 22: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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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导演王笠人拍摄旺忘望的纪录片，把我找去当聊客。以为一两个小时就结束，却折腾一整天。简单几个镜头还要铺轨道、走位，灯光、录音、摄像一通调度，不断重拍，我很不适应一句话来回说。王笠人对细节太讲究了，不在一边看监视器，而是歪着脑袋跟摄像机走，样子很滑稽，优秀都是有理由的。

   认识旺忘望多年，刚得知他考大学曾历尽艰辛，第5次才考上。难怪他后来爆发得那么猛烈，不拘一格，绵延至今。昨天的镜头中，有一个最精彩。四周的灯熄灭后，一束顶光射下来，旺忘望在耶稣雕像前吹口琴，仿佛温柔的倾诉。可惜我的手机没电了，没能拍下来，非常遗憾。

      拍摄间隙，与摄制组的人闲聊，都是艺术科班出身，只有灯光师来自农村。录音师说，不管哪个剧组，灯光师差不多都来自河南"灯光村"。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可能灯光更接近手艺活儿，且体力消耗大。在强者为王的环境里，抱团还可以免遭欺负，防止同行的恶性竞争。这是一种生存智慧，也是垄断的来源。

      旺忘望学的是设计，艺术创作却涉及许多门类，诗写得也不错。王笠人安排他一边弹钢琴一边和我交谈，但他一弹起来就很疯狂，导演不得不多次叫停。我问他学过多长时间，他说一天也没学过，但也不是无章可循。他是依照图像的点、线、面构成原理来弹的。点是短促的敲击，线是音的延长，面则是和弦和流利的滑音。

      由此谈到业余的概念，他对人为划分的行当很反感。每个行当都有诸多专家，贬斥切割不清的后起者和横向侵入者，平白扼杀了大量创造力。对此我很认同，尤其是文化艺术，切割太细会导致过度强调技术特征，忽略了心灵活力和精神内涵。专业知识本应是通往自由的跳板，却往往沦为剪径的隘口和抱守的饭碗。

      旺忘望曾经笃信佛陀，后转向基督。我和他正好相反。相同的是，我们都认为宗教和信仰是两回事，如同前面谈到的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宗教本是引人向上的，超越肉的嚣躁和一己的偏狭，趋向灵与智的澄明和通达。却人为地列出森严的门户，豢养出众多教魁，成为布施小亲善、播种大仇恨的主宰，导演出几乎无解的“文明的冲突”。

      说到兴头上，旺忘望把拍摄的事丢到一边，大谈1962年保罗二世的改革。摈弃基督教唯我独尊的理念，倡导各宗教间相互尊重等等。他以前常参加教会活动，后来不去了，因为同那种气氛格格不入。大家停下手来听他讲，好像在听牧师布道。但我看得出，摄制组中的年轻人，对此话题是不大感兴趣的。

      王笠人的这部纪录片，名为《专注》，选择了不同领域的6个人。投资者的用意，大概也是对抗这个浮躁和投机的时代吧。旺忘望所专注的，表面上是艺术，精神层面的东西却更多一些，作品中贯穿着对世俗迷狂的批判。几年前他出诗集的时候，曾邀我写序，我已大致表达了这个判断。



附：一个低着头寻找上主的人
      ——读旺忘望的诗

旺忘望是一个设计师
文艺圈里的很多人
都知道他
认可他的才能
他是不是大师这不重要
关键是他写诗
向中国最傲慢的一群人挑战

  旺忘望有许多师傅
免费向他授业——
一个人在旷野上安一道门
走进去却是另一道门
许多门次第开合
外面的风景只能从窗户里看
这是词的空间
一个人手持石子
一转手变成一枚银币
再转手变成一只黄雀
喻示词性恒变
一个人身背一捆木柴
一枝柴插在脚下
另一枝插在两里地外
标志词与词的距离
还有一个人
随便在地上摆几个瓶子
置身其间便云障四起
寸方之内找不着北
此谓词的效能
最后一个人最辛苦
用砖头费力地砌一座舞台
然后悠闲地从这头走到那头
告诉你舞台并不是
  用来跳舞的

  但是旺忘望不管这些
我像荷马一样叙述怎么啦
像贺拉斯一样修辞怎么啦
我笨拙地一个接一个
  打比方怎么啦
因为我可以打比方的东西
比你们多
比你们有价值

  东方的机巧早就被老庞德收去
穿凿成结实的学术
被艾略特铸成意象的群山
头戴花环的追随者
涂抹出一个浓艳的时代
高贵的村妇扭捏成趣
照一照镜子便呈现后朦胧

  崇高地反崇高
在纸页之上
酒樽之上
达成词的完足
肉的完足
卑怯的农耕文明终于寻到自我
一张大席铺天盖地
睡无数人
舒坦自在
逍遥烂熟

  如果诗是一座万米高峰  诗人
只关心雪线以下的部分
昆虫、植被
饕餮的猛兽
亚热带
单薄的灵长目
删除一个维度自称绝顶
扇动羽翼凌空划过
抛下粪便以示戏谑
或超越

  然而崇高有多高崇高的倒影
就有多深
上主不是用来仰望的上主
  是一种介质  无所不在
从禅宗到因信称义
路从来都需要俯视
与上主的视线一致
需要赤裸的双足触摸

  面对不可证真
亦不可证伪的窘境
旺忘望
像卢古基一样把肉剖开
然后抡着肉使劲摔打
看有没有介质在里面
嘶叫发光  或者从肉里掉出来
他说上主别跟我来虚的
我要的是干货

  旺忘望
故作谦逊却傲慢得很
贮满酒精的肝在天上
体会万物创生的疼痛
肋间涌动温柔的银河
不愿意拼凑图形
卖弄机巧
像产业工人一样蓝领化
拒绝精神的比较成本
和国际分工

  旺忘望
可以把诗写得更好一些
如果他柔软一点
缓慢一点
像他迷醉时那样混乱一点
不拒绝机巧
  和打磨
但那就不是他了
其实他的一些诗已经完美得
  令人生畏

  旺忘望
偶尔也沾一点儒家的边
用心的形状给女儿

做一个风筝
那结胎已久的女儿
正在用爱的重量
收拢一个家
一个灵的完足
赋予他比天空更辽阔
更明媚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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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玄发布于2012-03-19 23:12:51: 是夜已深，先占座，找个好时间再来看

张以玄发布于2012-03-19 23:13:22: 是夜已深，先占座，找个好时间再来看

忘啦发布于2012-03-20 08:13:17: 可惜我的手机没电了，没能拍下来，非常遗憾。
______ 如果是山寨手机就没问题了

海客发布于2012-03-20 13:19:43: 王笠人的这部纪录片，名为《专注》，选择了不同领域的6个人。投资者的用意，大概也是对抗这个浮躁和投机的时代吧。旺忘望所专注的，表面上是艺术，精神层面的东西却更多一些，作品中贯穿着对世俗迷狂的批判。几年前他出诗集的时候，曾邀我写序，我已大致表达了这个判断。

老周发布于2012-03-20 15:07:39: 回复 3# 的帖子
谢谢！

老周发布于2012-03-20 15:08:31: 回复 4# 的帖子
山寨版手机有那么强大吗？没见过。

黑光发布于2012-03-20 16:22:34: 旺忘望，很奇特的笔名
五年的考学之路蕴藉了他后来的爆发

老周发布于2012-03-21 02:59:58: 回复 8# 的帖子
是啊，难以想象，那么厌恶考试的人，可以熬过那么多次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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