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08-21 01: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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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大约是贾晓淳去世一周年的时候，宁肯开车，带我和魏高翔去她的墓地。她大哥接手了她开辟的园子，七沟八梁，从一片荒秃到植满花树。当时的柴门是可以推开的，车进园后，小路上并排站着三只羊。宁肯按喇叭，羊不理睬。我开玩笑说，怎么好像剪径的。里面的守门人听到声音出来把羊赶走。
      贾晓淳的爱犬，名叫小翠，她也戏称它闺女，见到我们依然认识。大哥讲了她的死因，心脏病发作，半跪在床前，一只手伸向枕前的药瓶。我们听了不胜伤感。小翠忧郁地伏在大哥脚下，作为当时唯一的见证者，生就的局限令它未能帮到主人半分，只是从后来漫长的孤寂中，意识到悲剧的发生。
      我们在贾晓淳墓前伫立，想象着她生前的样子，还有她过于孱弱的宏愿。力图以一己之力，挽救这个国家日益衰颓的环境。寒暄几句后，我们告别大哥，准备返回。但车刚启动，却发现小翠蹲在前面。我们不免吃惊，难道它在挽留吗？或许它真的具有某种性灵，可以与人相通？也不枉贾晓淳称它闺女。
      去！大哥呵斥着，小翠听话地闪开。但我们的车刚启动，小翠又跑回来蹲在车前。大哥索性上前，将小翠抱起，让我们走。我怜惜地看着小翠，心想这下该安静了。没想到它猛地从大哥怀里窜出，又拦在车前。我们的车向地面深深地坐了一下，戛然停住。大哥紧跟着小翠跑过来，再次将它抱起，动作和神情都十分激动。
      我们的车开动了，很慢，车里空气很凝重。我想，除了我，他们两个也一样，心中翻涌，却不作声。小翠的挽留，还有刚进门时三只羊的迎候，令人隐约感觉到，这园中有一种灵异的力量，延续着昔日主人的存在。她在问候，在致谢，以她真挚的诚意和寂寞。
      如今，我们再次造访故地。客多了几个，园中却只剩下当年的守门人。荒草和下垂的树枝遮住道路，藤蔓侵入空洞的门窗。几条狗阴冷地打量着我们，所幸小翠不再其中。显然，这里已被开发者放弃。但是，那妖冶的花，峥嵘的绿色，无拘无束展开的蛮荒，却恰恰就是最初的理想啊。孤独的殉道者，以退出而进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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