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精神

                   打油精神

打着盹的炎夏在渐渐苏醒。淡定——浮燥的天空需要如夏的茂绿，树林的深茂广阔，花园的繁华似锦，加上风自由任性的来来回回，小草摇摇摆摆的浮燥，几乎忘记了根部的信念，绿色的智慧需要长期的滋养，阳光雨露是怎样也不够用的披肩锦绣，风沙呢？风沙呢？想了很久它带给我的焦烦与懊恼，发现风沙其实挺可爱，活蹦乱跳的顽皮，带有童真的趣味，童真的底色才是贴身的衬布，怎能一味关心外表的华丽烂疮？忽略这最亲近身体的朴实自然？——虽然这日常的自然时刻敲打我脆弱的神经，比如，我的一天总要从抹布开始，摆弄让人愤怒的拖把，不，我从来都认为这种朴实的劳动是最不应该鄙视的，没有这样的劳动，我的世界无法清静。可是，可是没有人会给你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除了妈妈，可妈妈不在我的身边，此刻她该在我童年的故乡同样开始着她忙碌的生计，想起不久前的电话，是在厌烦她的唠叨的燥闷情绪里结束的。厌烦，厌烦的是一种禁锢与制约，不知道为什么，那是母体带给我的天然感受，如同那个带着水气朦胧而又灰怯怯的湖城小镇，我在那里生长，那里有我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很亲切，可是亲切的让你心生厌烦。是的，我说过我在那里生长，在我的繁华与乱世的日志随笔里也片语的言说过关于失败的刺，生长就是那样一种东西，我向绿色攀爬着，却难免有一些刺，一些刺被绿色包裹的完好无缺不再露出痕迹，不再让人想起，或者，是不愿意想起，哪怕是拔掉的部分，也不愿意想起它的原貌，毕竟它真实的存在过，一种曾经丑陋的存在，没有人愿意去想起它。面对那些不愿意的东西，我习惯抬头看天，然后在云里逃离。于是，在很早的以前，我就知道，知道自己在某一天会逃离那个小镇，逃离那些熟悉的亲切的面孔；如同眼前，我也知道，知道自己在某一天会逃离现在；然后想念，于是，关于回忆总有如诗的点点光辉，成为生命不可承之轻。这一切都会让我无法逃脱，无法逃脱某种制约与被制约的宿命，妈妈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种双重的色彩。

于是我知道，是的，我又知道，知道不久后的这个早上，从抹布开始的早上，我会重新想起她，或者，对着灵魂恶狠狠地说，这种想念夹杂着狰狞的自私。今天，我穿着裙子，无法用音乐消散我的自私延伸的无奈厌烦，因为我的MP4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口袋，也没有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天线，我又将自己重新埋进了厌烦，尽管我讨厌并厌恶自己俗不可耐的厌烦，可我无法控制它，这令人生厌的活儿，要从抹布开始。哦，只有妈妈，只有妈妈从来不让我接触像抹布这样让人讨厌的物什，我又想起了她，还想起了自己可笑的信誓旦旦，嗯，是很可笑，我很可笑地对妈妈吼过，我永远不会亲近拖把的。离开了我，你连拎拖把都不够格的——这是妈妈恶毒的回敬，眼下，我可笑的对着拖把愤怒，极其的愤怒，它确实一点也不理会我，正在冷眼嘲笑以对着我拎它的不够格，可是，我仍然要卑躬屈膝地握着它，从我手中一把钥匙的信任间里拖到封锁我的格子间的周边，握着它来回挥舞，伴着周围漠然无视的一些表情。好吧，他们最好保持这种漠然，不要对我发出任何声响，因为那样很容易引发另一场战争，一场关于争论我脾气太坏的战争，对于一群无所事事者对肮脏的无视自乐我无法维持性情的憨厚与洒脱，我只爱真实，就让丑陋的真实也坦露吧，我向所有人承认并检讨，是的，我的脾气太坏，没有理由的太坏？？！好吧，我就做个不招待见的坏人吧。转而，我又想起了妈妈，因为她最清楚我的卑躬屈膝，我那信誓旦旦的破碎又让自己成为一个无能而不诚实的坏人，一个没有摸过拖把并说过自己永远不要接近它的人正对着它卑躬屈膝的哀求，哀求它不要向她释放怒火，失去风格的怒火。

从抹布开始的早上结束于一杯清水或者咖啡，清水与咖啡，有时候需要在水的白淡宁静中抚平拖把带来的不屑与愤怒，有时候需要在咖啡的刺激下催生尽量振奋的一天，我知道这即将的白昼注定要在电脑屏幕的琐碎里、重复的表格里，连着句式都几乎相同的无聊沟通里度过，即便是如此单调、枯燥的重复忙碌，也隐含了许多关于格子间的杀机，献媚、伪装、指责、抱怨、自以为是的趾高气扬、甚至市井的泼妇般的辱骂、祥林嫂式的喋喋不休的碎语、偶而也会有难得的和谐景象，当然，这些只是我能看见的表象；还有许多躲在黑暗里的密语，我知道它们的存在却无从知晓，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想去知晓；当然，这不只是我所栖身的格子间的景观；听说，据说，都说：这个世界所有的格子间都是这样。格子间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儿，我不喜欢这些游戏的规则，总之，是的，总之，我知道自己需要效忠的领导是谁，是的，为了生存，我必须用效忠——这样一个没有民主自由的封建词汇，因为我的游戏玩法只能是围绕领导的意旨去完成一项又一项的重复任务，我只专注于自己的劳作，就如同从抹布开始的早上，拿起拖把的时候我满脑子只在想着拖地与它带来的懊恼及想象之类的这回事儿而无法顾及周边的任何其他。我用日日夜夜重复繁忙劳作的分分秒秒换取着对于效忠的信任，因为失去对忠实的信任，我需要挂上一张虚伪献媚的面具才能继续游戏，可我实在是讨厌那样的表情，只能用我宝贵的时间来交换忠实，交换它带来的信任，因为有些时候，我心血来潮的想当一回侠士，以为用这些信任的权力可以维护某些事务的公正与公义，当我豪情万状自以为是的充当了某个江湖潇洒侠客的时候，常常被不知名的暗箭所伤。长此以往，我已渐渐从神伤到麻木，对人性善恶的麻木，它们终于教会我，不再对善恶有任何感觉，包括对自己的期待，我只选择自己喜欢的，远离厌恶的，哪怕我喜欢的是邪恶，我厌恶的是天使。好吧，人生如戏，如果能扮演邪恶的角色，或许，比江湖侠士有趣多啦。那么，受伤呢？伤了的时候去哪里补给血量呢？游戏的魂斗罗可是有三十条命可以复活呐，我们这样的凡生，可只有宝贵的一条哦，一条命的一个世界，只要学会寻找，也是有许多生命能量的，即然我需要能量，就不会找不到能量，诚如我需要勇敢，就不会找不到勇敢，只是这些绿色的能量，找到它们的时间需要一直延长到游戏的终止，永远是找到还需要去找，而不是拥有的得到，不过只有不断的寻找才能把游戏玩下去，如果一切都得到了，游戏就该OVER了，剩下的不只有无趣了么？所以还是需要去找，而不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