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与盾（又或执着）

矛与盾

副标：执着

一地落花白，沿树几行绿，抬头远见花红飘香，季节浓到极致便行将走远，春天几经周折点亮了色彩，将缤纷留给夏季灿烂。大自然的美如此坦荡明了，几经岁月，它亦成唯我可以轻松安放享受的栖息之所，比起人事的繁杂无趣，附庸风雅明月清，只道识浅不足品。遇见月亮总会道一句月亮出来了，或是，今晚的月亮真圆。不论什么场合的户外，也不知何由不经意就会如此叹出，常被友人白眼讥笑之，想来这笑也在情理之中，月亮似乎已被人们私有的情感化之，好比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已被代表了的月亮是不适合随口脱出的，从此它便成了爱情的象征，爱情这种东西比较美好难得，犹如天边之月，被幻化了的月亮使人忘却了它本身的明亮澄清，亦在情理之中，每每由我不经意间的叹出也着实该让身旁闺蜜白眼嘲讽，这怎一个酸腐了得？误会再深入些就得暗向同志主义了，怎一个惊恐了得？而旁若是男性，该以为我春心泛滥了，怎一个羞愧了得？想来这些不经脑的叹词及言语在我的口语史中是昏庸无数了，只当是娱乐旁众也。自然流露无需理由，找不到根源，则我行我素的想之：比起特定及刻意的氛围，那种平常不经意间抬头对望的月不才是最美的事物么？

几经挣扎，几经辗转的忙碌奋战，执着于对有关善良，有关真实，有关老实的忠愚里挣扎认知，返复往转，直至怨气重生，每当抱怨开始心生，便如临大敌，所有的初衷再美好也会变形；活着，抱怨是最要不得的妇人之屈，生活充满抱怨的人一定是一个幸福无能者；爱美之心往往只照进身体的表层而忽略承载美的支架；至少，让蚤子活蹦乱跳的生活一定不美丽；爱美如我，怎可？怎能？——亲自将装着自己的生活容器丑毁？尽管，尽管生命这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蚤子，看看写下这名句的传奇女子，千转百回，她将蚤子装进了文字，将骚动传承了百年，直至数年后的《小团圆》，犹如旧时的顽冷石片抛进现世时光的大海，激起层层浪花旖旎——这是凡人无法临摹的凉美，复制不了的美一旦被感知，那些隐隐作痒的蚤子亦或可连着痛苦一起麻醉。——将这些跳跃的思维与感念比拟似乎如迷雾般惑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对过往的愚丑进行总结呈辞罢，带着一种固执的执着成为自己的王，终究逃不过自我的束缚。一种固执的本源，追溯中想起：曾经，文具盒里母亲为我备齐的各色圆珠笔，有过甲乙丙丁的轮番频繁借用，当时自认笔多，借出即为帮助他人且可换来良谊，何乐而不为？于是有借必应，直至母亲好奇于我的笔总是寿命短暂，几经盘查，原借笔者非无笔，而是免费的笔似乎可以写出比较愉快的字。当答案忽然狰狞相向，浮现在眼前借笔时那热情的一笑向我砸来戏谑的讥讽，久久无法抹去。耳闻着母亲的嗔责：“我怎么个就生了你这么个老实木头的女呐？”。又曾经，过家家的游戏中表妹扮演的总是医生，而我总是那个乖乖等着被用木棒扎针的病人，只是角色而已，那扎也不真扎，轻碰而已，从未想过有何不妥的我，耳边响起的是婶婶的笑：“这孩子就是要老实易受欺，总是被人扎着还玩的不亦乐乎，不要玩了，我带你去耍罢！”还曾经，有利可图的大人们很少从我嘴里能听到甜呼蜜缠，当对着一个还未能构成亲近关系的大人，让我来个甜蜜一呼，我试曾鼓起过很多次的勇气仍无法张口，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地听着姑姑们的评议：“你就不能学学表妹？嘴巴甜点招人喜爱？看你这闷着的葫芦就捞不到外婆家的吃食了，咱这孩子也忒老实了！”老实与木讷似乎是我整个童年听过的最多的嗔责，尽管事实上，被责的同时，我亦享受着这些评议者们的百般呵护。却仍难免不服输的想，竟想出来许多歪理让自己执着：那啥子叫不老实呢？一面上着乐于助人的思想品德课，一面要藏着可以伸手的助而不帮？当医生得动手干活，病人只管睡着有什么不好的呢？对自己无法产生亲近之感的人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甜蜜呼之呢？人即不亲近我心，我又何必抛开胆怯而巴望于人？难道为了讨喜而伪装自己就聪明了么？你们爱咋说就咋说去吧，我偏要老实到底呢！——直到数数年后恍惚：在社会的评定角度上，一个犯着懒劲且我行我素无视交际还屡教不改的东郭先生悄然跃于纸上，失去一座智慧的桥粱善良、真实及一些所谓诚信只会扭曲变形，往往给周围的空间掺入负面的元素，试谓无用的好人也；当助人为乐成为图谋不轨的依赖滋生的不是更多的善心而是戏谑的歹意；当以真示人，毫无掩饰之时，虽有了真的豪爽性情同时却将一些真实的丑陋张贴，真实，从来都是完美的残缺；诚信，如果选择了错误的对象，只会让欺诈更多的滋生。成就一件面面俱到的利好之事是谓难之极致。

面对穿着新衣的皇帝，说出真话的小孩完成了对稚美与勇气的诠释，这是一种积极的象征，于事实而言却并不一定是积极的推动，权力遭遇质疑及难堪后可能会作出积极的改善，但更可能变本加厉的残暴；欺骗遭遇败露会有所收敛，却不一定是全身而退，而更可能的是勤精骗术以战胜真实。人心的复杂易变就注定了没有非黑即白的事物， 我相信善恶是人的身上随着各种客观情境转换的性念，每个人体内都有大善大恶的因子，好与坏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定义，对于各种宗教式的仁慈能解其表意而终究无法参悟，那同样是一团矛盾的混沌，人类共有的悲苦固然有值得同情之处，然对一切事物都心怀仁慈且宽以待之始终是上帝的事情。但凡有些性情之人大概是不会喜欢爱憎无分的是非模糊的，对一些人一些事，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甚至痛恨的就是痛恨，而非为了融合于某种大和之道让自己勉强之，我想这是极大的虚伪，平凡如你我，谁也不是圣人，无需穿着道德的新装来骗人骗已。真实的东西再丑陋，也有其唯美的内在，而将丑陋朝利好的方向整容则是智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