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用你的名字做了我的名字（外三首）

我终于用你的名字做了我的名字

我的眼睛里
终于弥漫起和你的小河里一样的雾气
我的脸色终于
和你的黄昏一样黯然
我的头发稀疏
像极了你斜在村外的水杉
我的步履缓慢
恰好适合你细长的小径纵横在田间

我走走停停
在枯萎的草叶间辨认童年
我遐思，有模仿哲人的孤独之嫌
我认得那些新鲜稻茬渗出的水分
与另一些液体
有着惊人的相似。我知道只需一场秋风
所有渗着泪水和乳汁的稻茬
将彻底干枯
连同稻茬一起干枯的
还有你那些在田间捆扎稻子的妇人
我叫她们妈妈、大妈、婶婶、嫂子和姐姐

西厍，我终于用你的名字
做了我的名字：你是我血液里的病灶
时间枯萎了你，也将枯萎我
但它无法把你
从我的血液里透析
出去


2007.11.12


秋天的高处和低处（三首）

秋天的高处

一个高个姑娘跳跃的马尾辫
和她高出常人的视线

一棵水杉尖顶稀疏的叶子
和它的静谧

一幢未结顶的大楼
和透过脚手架斜射下来的阳光

一名楼顶的建筑工人
他闪烁的安全帽和飘忽的喊声

一块天空
和它没心没肺的蓝


秋天的低处

落花。腐草
空荡荡的田野和街道

裸露的河床埠石
被风吹落的月亮和薄霜

奏鸣的城市
睡眠的村庄

咳嗽。低烧。低空飞行的梦魇
和隔壁欢爱的分贝

早餐和晚餐
嗔怪和埋怨

剧烈的争吵声
和纠缠不清的暗战

小偷和巨贾一样
有蘸着唾沫数钱的习惯


我的矛盾

早晨，我被水杉尖顶颤动的雾霭吸引
却抱着它粗壮的身体，才感觉世界的真实

白天，云牵动着我的心
一棵生活的藤草，缠绕我思想的脚踝

黄昏，我欲乘风而去
却仍蹲在秋天的低处，与一株村庄并肩无言

夜晚，我凝神灿烂星空，却在
最微弱的光明——我的台灯底下铺开纸张


2007.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