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多,原名王旭,1975年出生,北京人。诗人、思想者。著有:长篇小说《烟花纪》,散文集《乡村遗事》,随笔集《死亡笔记》等。出版有诗集《卡夫卡的乌鸦》。
历史记忆原生态叙述策略的实验文本:《饥饿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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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多 发布于2010-10-13 21: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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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怒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候,着力谈了《饥饿之年》的“混沌”的特性。他说:“在我后来的一系列作品中,“混沌”是一个重要特征,而在《饥饿之年》和《猛兽》(尤其第二章)中它达到了极致。”“混沌”一词是哲学术语,指的是中国传说中宇宙形成以前模糊一团的景象。从这种意义来说,混沌是一种境界,有如复归为虚极守雌,老子曰:“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时值中年的余怒,是否从半世经历之中达到一种精神的顿悟呢?也未可知。在从技术层面谈及,余怒说:“之所以提出‘混沌’这个概念——我自印的个人作品小辑取名就是这个,是因为我深切地感受到自五四以来新诗以作者为中心的写作模式所带来的阅读上的枯燥和寡味。这种写作模式不仅使作者及其语言服从于所谓思想的召唤,陷于构架文本深度的幻想,也使读者眼中的文本成为作者意图的简单索引,我在《体会与呈现:阅读与写作的方法论》一文中曾指出过:‘文本深度是一个幻觉,它的基础仍是语义的线性模式,无论是隐喻还是意味深长的暗示,都无法摆脱对意思的期待。以‘思想性’为背景的‘深度’是作者和读者的共同幻想,是文学的非文学性合法化的现实基础。”这样的写作几乎成了作者说、读者听的单方面的意思灌输,语言只是工具,除了解读,读者没有参与的权利和乐趣。从胡适到徐志摩到艾青,从朦胧诗到口语诗,莫不如此。而我的想法是通过作者的‘不言’(驱逐作者),各种‘元素性’的闪念和场景的叠加、穿插,歧义的并置组成一个混沌的开放性文本。这种写作是不忌惮破碎性和多义性的,也不畏惧读者的误读。读者要思想吗?文本中有,但你得自己去‘悟’;你要生存体验吗?有,你得自己去体验;你要现实的再现吗?有,你得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你说没有,你看不到,那是你的事。我不忌惮诗中的‘无’。”。
针对《饥饿之年》文本所表现的混沌特性,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其文本内部自身指向的歧义性与复杂性,而不是意义的一一对应性:诗歌的语言相互冲撞、相互杂陈、相互吸引,而《饥饿之年》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抑或一个大的容器。相比较余怒以前的诗歌的清晰的语言指向性,无疑这首诗歌是艰涩晦暗不清的,而庞杂的各种质地的语言所构成的强大张力就在于这种密不透风式的相互黏粘性、冲撞性,其歧义或不可解也正在于此,正可以反照出外部世界的芜杂性与复杂的双重特性。从这个层面来说,这个文本反应出余怒诗观的巨大突破与实验性,这种实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开始尝试而到《饥饿之年》这首长诗中已经趋于极致并蔚为大观。由于语言本身与意义不是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其艰涩难懂从而构成本诗文本的一种重要特色。其语言自身的面貌脱离开意义并指向自身特性的彰显,更接近于语言自身的自足性、丰饶性,维特根斯坦说:“我们称为‘语言’的,首先是我们寻常语言的建制、字词语言的建制,然后才是其他东西和这种建制类似的东西,或和这种类似的东西有可比性的东西。”语言即思想,也就是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思想行为模式,一种思维方式的角度,而不是仅仅依靠意义来实现其自身价值的。在《饥饿之年》里所有的语言都指向他们自身,才最终烘云托月般呈现出复杂、深邃的一件诗歌文本。
其二在于文体交叉性所构成的一种开放性的文本。《饥饿之年》是一首复合型的长诗,在于全诗中接纳并改造了小说、散文等多种文体形式,比如第一章、二章、四章中引入散文、小说一些文体技巧加以改良并利用,增加了诗歌文本的复杂性性与层次性,但不可否认其本质上仍然是“诗歌式的”,借鉴的技法只是为了充分表现出这个复杂、歧义的世界。对话的一些设置并引用,不仅刻画出人物性格,并可以加入到人物精神状态的塑造之中去,“我问道:‘为什么鸽子和母鸡生的是带壳的蛋,女人生的是肉乎乎的小人儿?’叔叔回答:‘我不知道。小伢子,你的脑子里全是玻璃。’/喔,不,玻璃弹子。圆圆的。五颜六色。/一颗一颗。我将它们掷向辫子翘翘的女中学生”。从而呈现出孩子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感,孩子的心灵世界像是一颗颗透明的“玻璃弹子”,里面暗含着对些外部世界的质诘、拷问、穿透和领悟,进入到更为恢弘、深厚的人类精神生存的境遇之中。另外,由于文体交叉所构成的长句、短句铺陈的叙述策略所构成的摇曳生姿的面貌颇为耐人寻味,在以叙述、议论为主的部分章节之中多用长句,从而更具有智性占据主体的思辨性,而以抒情、意象为主体的部分章节中则多用短句,符合以韵律节奏见长的传统抒情诗歌的美学传统。长句与短句互补,各自发挥着其长处,在取长补短中进而呈现出整体诗歌的风貌来。
“混沌”性正可以体现出对于历史记忆的原生态的叙述策略。历史记忆的原生态,抑可以称之为“元记忆”的叙述策略。正如余怒所言:“各种‘元素性’的闪念和场景的叠加、穿插,歧义的并置组成一个混沌的开放性文本”,从而复原出“元记忆”的原生状态。对于一个历史中的普通人而言,尽管他同样参与历史的建构,事实上这种作用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身处历史的当事氛围之中,有如被裹挟着行进,对于历史中的许多事情是茫然无头绪的,甚至身处当时的历史氛围之中连历史的今后走向都茫然无措,只是一台各种信息的接收器与处理器,所以在《饥饿之年》的色彩基调是混合的、浓烈的,不同色彩相互勾兑并浸染,在颜料调色板上恣意纵横,在大开大阖的发散性思维中呈现出整个世界悖论的内核,“人群在挥拳呼喊,声音整齐洪亮,震得/树冠上的枝子轻轻摇晃。”从整首诗来说,以“小伢子”与“瘫叔叔”各自为一人称的叙述之中,都呈芜杂的自然生长之态势,最终对于生长成庞大的“元记忆之树”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其混乱、芜杂、生动的记忆碎片丰富多彩,最终构成对那段历史的指认与余响,山重水复,耐人回味。所有的“元记忆”都是自发性自然而然生成的,如一棵树枝枝蔓蔓、混乱芜杂呈现自然生长态势并蔚为可观。也许其中的部分回忆是重合的,但是由于视角与叙事者的不同并重新焕发一种新的生机,犹如福克纳的《喧嚣与骚动》通过不同的人物把一个大家族的历史与故事重新复述与演绎一遍,其中的不同处与悖谬出正可以反照出来不同人物之间的精神状态与心理的隐秘。
余怒的长诗《饥饿之年》是一个开放型的长诗实验文本。其个人经验化的叙述策略每每都使让众多读者望而却步,主要是因为其中暗含着诸多的谜团与迷宫,更像不同人物的心灵呓语与镜宫,杂沓相陈、互相交叉、相互观照,但是其诡秘独特的风格也正是令人入迷之处。总是使人会想到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锡皮鼓》,它通过一个孩子的眼光来打量这个怪诞的世界。而余怒的《饥饿之年》亦是通过分别通过一个孩子和一个残疾人的目光来打量这个荒诞而不可理解的外部世界,予以重新检阅并估衡。总之,《饥饿之年》不仅是诗人余怒整个诗歌创作中一部重要的作品,同样是近年来诗坛上长诗中不可多得的力作与收获,全诗中弥漫着诗人深厚的哲学生命底蕴,亦是个人生命经验化历史的独特体验与内省,值得批评家与余怒研究者予以足够的重视并研究。
2010年10月9日草
[ 本帖最后由 戈多 于 2010-10-13 21:52 编辑 ]
- 辛泊平 发布于2010-10-14 08: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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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的帖子
一篇大文!
- 戈多 发布于2010-10-14 19: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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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辛泊平 于 2010-10-14 08:33 发表 一篇大文!
问好老兄,多谢提贴!
- 楚雨 发布于2010-10-15 22: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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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读戈多的文,精彩!
- 梁小曼 发布于2010-10-15 23: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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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手笔!欣赏!
- 戈多 发布于2010-10-16 18:2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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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楚雨 于 2010-10-15 22:04 发表 提读戈多的文,精彩!
问好楚雨,最近你很忙啊,呵呵。多谢提贴!
- 戈多 发布于2010-10-16 18:2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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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梁小曼 于 2010-10-15 23:16 发表 真是大手笔!欣赏!
小曼好,承蒙你的谬赞!
- 选择发布于2010-10-19 17: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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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的。。
tn requin
nike requin
- 戈多 发布于2010-10-19 18:4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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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选择 于 2010-10-19 17:22 发表 路过的。。 tn requin nike requin
欢迎路过的,估计你一直处于选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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