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声

——读余秀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所谓“一犬吠影，众犬吠声”，就关注度最高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诗而言（并不代表余秀华的其它更优秀的作品），一知半解之处，还请高明指正。
北岛成名作《回答》有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但它不是北岛代表作。顾城的《一代人》有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而余秀华却只剩了题目《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信仰的逐一剥落可见一斑。这首诗是谁的通行证？谁又在寻找光明？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第一节诗从"睡你"与"被你睡"出发，感慨"爱"的失却，只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是物与物的无交流无情感无思想的"力"之交汇。那么有必要“穿过大半个中国”么？昌耀说​“情已物化”，此刻已沦落至“人已物化”吧。​
那么“无非是”就很平淡地说出，这“力”“催开的花朵”，“虚拟出的春天”等，如塑料花，没有灵魂的香气。于是“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不过是一次荷尔蒙引发的误会而已。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那么发生“去睡你”也没什么稀奇。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包括失败的反抗者和无力反抗者。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人心的疯狂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相较，不过也是一次并不稀罕的举动。
这第二节为第三节作垫铺，大半个中国都处于“疯狂”的枪林弹雨中。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第三节从“我是“的几个排比句出发，不是"爱“，不是爱，而是去“睡”。无“爱”可寻，只有去睡吧。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蝴蝶”是象征表象下的即兴式情愫？歧途就是“爱”的别名？是对“睡”的反讽？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把一些诱惑性的奉承的打情骂俏、虚情假意的胡说当成“春天”，当成“爱”？当成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的理由？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不过是假象，“爱”一直被悬搁。
第四节：“而它们”，它们都指向什么呢？“睡和被睡”、“力”的碰撞、“虚拟的春天”、“生命被打开”、“枪林弹雨”、摁进黎明的黑夜、“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等等。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这些理由是理由吗？其实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我之所以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没有理由就是理由。看似“爱”与性与欲三位一体，其实性欲被拈出，独“爱”悬空被搁置。对照时代背景，这是否是一个时代的“病灶”之写真呢？是灵韵消逝的超重、是信仰缺失导致了一个消费时代灵魂空虚的沉沦？唯剩了荷尔蒙的刺激？
以王国维的说法，好诗需“真”且“超越”，这首诗之所以被大众追捧，就在其真，但却缺少超越的品质，或谓之“境界”，而这正是一些"下半身"写作的致命伤。比如一些"色情"描写，不可谓不"真"，但却缺少超越性，而沦为"下流"，而伟大的作品虽写了'性"，但具有超越性品质而能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