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我的第一个女人》
四五岁的时候
许是母亲想要个闺女的缘故
我穿了一些时日的裙子
感觉很奇妙
犹如静观黎明或者黄昏
面对别人的嘲笑
也不怎么在意
还会趁家里没人时
抹点口红、穿着高跟鞋
对着镜子扭来扭去

后来要上学了
父亲一声断喝
我把裙子换成了裤子
但我知道
体内的她一直都在
像一个老情人蛰伏海底
时至今日看到妻子晨起梳妆
还会恍惚起来
不知身在何乡
2012年10月25日作于邕州


《给一个爱唱歌的兄弟》
写诗不是为了出诗集
天空很蓝，让人宁静、忧伤，以及颤栗

多么神奇，自己唱给自己听
去漆园作客，不能老想着偷东西

女人阴道里来，蚂蚁嘴巴里去
雪后冰冷，但瞧，你的羊皮袄暖和了你

也暖和了我，至于能否暖和这个人间
我写，写让哥们永远都有三间瓦房
2012年11月15日邕州


《堵》
江南的女子
琅东的郎
只是还没拜堂
就堵住了
幸好新娘的礼服宽敞
桥上尿尿的时候
才没显得太难堪
2012年11月16日邕州


《两次锤击》
夜刚能遮住脸
家属区那边就人潮汹涌
像一群蓝布裹体的野鬼
提着烟酒、茶叶、信封以及满腹的上进心
寻觅着可以投胎的子宫
这情景如同一柄大锤
眶的一下砸在老子心上
老子龇牙咧嘴
几乎哭不出来
“如果我也站在制度的高处
也能掌握哪些疲惫者的命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仅仅洞察和呈现他们的可悲之处”
哐，又是一锤子
比上一锤更让我体会到了
人性的诡异和尖锐
2012年10月19、20日作于邕州


《温暖》
今年二十九，明年三十，人在衰老，无常
犹如街上擦肩而过的葱白手，时而阴沉，时而美艳。

岂可将子女视为自己的延续？人死之后，
鬼魂去了山野、湖泊，写在云间的纸上或者口口相传；而子女们

会在古老的姓氏里，拥有崇高、崭新而自由的呼吸！
祝贺你，我的妻子，二胎会把我们的家庭从孤独的三角形

变成富于变化的四边形。也祝贺作为诗人的我：
我的后人将免于独生的苦楚，打小领悟兄弟姐妹的温暖。
2012年11月8日作于邕州


《愧疚》
写本草纲目的那哥们
是我的家门儿
写诗他不行
瞧病我不行
妻的喜脉说：一睁眼就吐，却怎么也吐不习惯
都快脱水了。无能为力是男人发了炎的伤口
背过身有什么用
流着血呢，疼痛如暴风雨前的蜻蜓
于池塘低处闪烁不定
当年不该当兵，该去学医，不过我已经想好了
也决定了
成为庄子孟襄阳不是我的理想，我的位置在中间，在中原
在堂屋里站立
该像拉棍要饭的爷爷那样伟岸
闲时光着膀子上网贴诗
冬种夏收，用镰刀割麦、砂锅熬药，自称妖道
2012年11月11日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