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5：上帝的抒情诗

小寒

作为时间概念的小寒，早起

穿着铁青色的棉衣

大雪封山，以为很远却已站在

记忆的门槛，那渐渐成形的影像

有结伴前行的学生，伞庇护着

火烧的挣扎，那骤然坠落的睡意

车，滑向真实的寒冷

作为空间概念的小寒，离新年

数九，择米，腊八豆，孩子们赶来晨读

没有暖气的南方，煤炉像块磁铁

铁皮和林间刺眼的灯光

聚合在风眼，漩涡以及他们安详的等待

交付给这破败的实体

远处，拉响紧急停课的长鸣

小寒，在时间和空间上重合

唤醒空洞的记忆，你们

会在此刻想起今天

海

写信告诉我，你难得回去一次

是啊，我在大病一场后想通了

想通那准备相通的回忆？

你还好么，我靠在车窗给你写信

蓝色是有雨，灰色是不想说

你又在听这首歌么？

当初我们相约去看海，我离开内陆

你也没想到，我会一个人回来

曾设想，会不会有其他人站在那里

你是说又一对年轻的情侣？

他们骑着各自的单车，平行的痕迹

你还是老样子啊

我以为那些信一直在的，一直有温度

你看你，居然是我，先抵达岸边

风回荡在那里，有没有变化？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可你知道，我来不及想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平静地站在岸边

来不及想你会，在哪里写信？

在海的那边，夜夜陪着海的颜色

火

万火归一，一块浮肿的肝脏

待肢解，谁来献上裹尸布

渐渐有了声音，清晰的命定

在重复和隐忍的拷问下

在老旧的棉衣里，衰竭然后进

进入最后期限，谁来献上托盘

以火为秤，那一簇簇血管

告诉我那生活的背后

将剩下怎样的灰烬，微微颤动

是上缴赎金，还是默念宣判词

是写完最后一首诗

是等火熄灭，再回到原位

化疗师

第八病区，第一天

第二次，没忘给亲戚

带来土特产和堂弟将为人父的消息

父亲最爱吃的红瓜子，故乡

在十个小时的颠簸后，把生命送给

化疗设备，他们熟悉这里

不需要对每个人的表情

深思熟虑，别无选择

等着验血、CT、消炎，老人

渐渐失去了血肉

故乡，因为远房亲戚的救命钱

真实而敢于相认

心之所想，不过土地、儿孙及

睡在过道里的开支

他们熟悉这里

却不愿踏出床沿半步

依依不舍地送至门口，而老人

已蜷缩着，等待召唤

影子

在宁静的庄园，风

丈量别墅间的距离，低矮的

路灯，从熟悉影子开始

我从身旁经过，走向

与身影重合的时刻

可是我的脚步声却要说话

它要城市的橘色

黑暗，已然锁紧房门，听

那正拉长夜色的眼神

在宁静的庄园

一个诗歌小组的解散过程

告示：“为一个对语言有追求的诗歌小组

我们严格自律。”第一时间称我为“阁下”

遵照最高容忍的指示，你们紧急磋商

结论便是：诗歌从不是自由的言论

当我作如上告解

完美的阴腔强怪调

旨在规劝，寻求

同情，把纸条贴在脸上

我们总要惩罚失败者

自娱自乐，这一切将

还原一个清爽的版面

我的自觉是出于自知之明

我的自觉是出于享受权利

我的自觉，多谢你们赐予

之后呢，你们尽管开启自由的交流

不谈主义，不谈艺术，不谈语言

开—闭—开，把这个复合动词默念三遍

小孩也为之着魔

然后理性地重申，目的达到

此后，允，我们安静地解散

渴夏的诗

过年哪这么多龌龊事

（过年？还早）

那么厌恶父亲

（老人会越来越像小孩子的）

他？他是个谎话精

明目张胆，装模作样，让我恶心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

为什么装得假惺惺，他以为别人是傻子 

回到这个家，很快我就无法忍受

还不如死在外面

他做了什么

去旅行吧 

游荡了大半年了都。还能游荡到哪里去。 

（想过没，怎么会出现这不安定的状态）

活该——和自己较劲

因为

没有家

Sing Me a Love Song

在美人蕉花丛后，渴夏听着

那么慢的歌，那么像梦

音符是黏着性的，复唱和节拍

一条蛇将穿透身体

一个下午的回音，渴夏那么安静

她羡慕身旁的孕妇姐姐，听摇滚

朋克和诗，自由的角色

蜿蜒，抽性感的烟

渴夏穿齐腰的毛衣，站得

比灯光还轻

这是一首，你两年前要唱给我的歌

那么清新，渴夏听到泪流

给我几粒蓝色药丸，在美人蕉

在美人蕉疯狂绽放的时候

打开

这是白晃晃的夜，无所事事

打开电脑，打开收件箱，你抽空一盒烟

心放空了却打开一扇腐朽的大门

你找寻诗歌以及触摸到的欢乐。蠢蠢欲动

父亲焦躁不安。你能理解两个人的等候

竟然是为了一个淫荡的夜晚么？年轻的女人啊

是否也在盘算，蚕食着家所代表的空间

厌恶，厌恶，谁给我方便，帮我打开闸门

大白和小白，此时，大白主动加我

一个朋友给我你的号，报复，让陌生男人

找我，请我破处破19岁男孩的处

挥霍着耗尽着，这就是我的渴望和烦恼

而隔壁的老妇，摇着铃，击着鼓

你奇怪以前怎么没听到这样的歌声

深夜的空气传达着神秘的力量

太多太多，何为迷津，打开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