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4：有色眼镜

门外的霜

什么时间，怎样的过程

草甸便献出了绿色的容颜

不打麻药，用失贞换成圣

一场化妆师与炼金师的婚礼

弯下腰提起网状衬裙

和对光阴的惧怕，小药水

远比冬霜、晨雾和辛劳的粉底

更会上传不变的风景

只剩下清醒的呼吸

等待，太阳带走一切遮蔽

当无法修补的白色渗入叶脉

去墓地，谦卑地叩开重生之门

十二月的耳机

夜色里，有人听着音乐

陷在另一个世界

十二月的心情纷纷扬扬

头抵车窗，男人摘下耳机

有人站在座位旁，不同的人

挤进，站稳，望着前方

男人一直放悲伤的歌

无所谓，他愿到不了终点

十二月的前方，沉沉的路

夜色里，有人才掏出耳机

男人微微合上双眼

如果能比音符还小

借支

眼看迟到，在前一站下车

赶去约定的地方

交换司机和一晚上的收获

你看到了一场车祸。过街天桥上

卖刀的吉普赛人笨拙地交易

窥伺门帘内的脸庞

你透过乘客的眼睛，高速运转

你也经历了堵车

听过滚动的实时路况

清晨，鸟雀挤在一棵树里

讲起每一个奇怪的乘客，每一个终点

票据无法悉数呈现。靠其他声音

操着生硬的普通话

追踪身体的变化

也能达成协议。借个座位

借辆不属于自己的车，赶路和流浪

圣诞之夜

谁听出了调侃背后的调侃

谁看到她内心的悲凉

结束然后转身，午餐答谢

孤单地给领导敬酒，小女孩

这一年她把安利的经验传授给

大家，精简的精简，合并的合并

这一年，另一个女孩以为风光满面

经理秘书，经理把蛋糕让给了别人

这一年已是第六年了，你说着“同甘

共苦”，然后一路无语，我多想给你敬杯酒

毕竟辜负了你，一次次失误，

就别想劝服领导。嘶喊，女孩醉了

她静静地坐回属于她的位置，我听到

你在倒数，是钟声还是咽下去的灼烧

吟游的周末

要把女孩富养，要让她觉得，一瓶罐头

一盒糖果，不要被小恩小惠所迷惑

我不是在讲观后感，我们在临睡前争论

抱怨加班，抱怨没有周日，周一

成绩出来差几分，设想过很多次，亲人

问，等，顶着第一场雪出门

我看见你穿过荒地、学校、车站

桥下的河滩上正举行庆典

你靠在车窗，以为那就是生活

此刻，我低调地想着自己

若总是一个人在家，随意被时间打发

若总是一个人画着迷宫，一张纸和一扇门

在安静的房子里，安静像位陌生人

在雪融化的过程里，是否你也在看

登陆游戏吧，会议室在装修，木工搭建

塑钢和木条，熟练度越来越高

种子充满包囊，自耕农会成为高估自己的厨师

我看见你那颗羡慕的心，跟我来

我们去新的地图

可已经周一然后周二然后周三然后

一年了，我娶了妻，不再租房

在一个公司坚持，很多周六送她进门

可一年两年三年，城市被我接受

从市中心搬离，安静地找借口

每一个周末，我来不及安慰自己

换下笛子，练习一首新的曲调

早一点

时间被掐断，该怎么回答

与及格线的本质一样

既然迟了，就早点换车

你拿着不知从哪累计怒火

一件件，剥起来没有感觉

不是那轻蔑的否定，不是堵车

早晨会不会亲切，微恙

两位不慌不忙的女司机，万不得已

你还会从容地读阿什贝利

岳母，更多的亲戚，关心着

迟早会迟到，都不抱希望了

一年，该涨的没涨

是自己被边缘，被推着走

他们身后，多少诗的碎片等着拼凑

我想仔细检查，哪一处很脆很脆

语言之根

失去双腿的中年男，写得一手好字

字正腔圆的祝福语，是你的车轮

和流浪人贩卖的子弹，藏族人

维族人，年末，有刀有枪，当他们

聚在冬天晴朗的下午，那不远处

火车站又代表什么

在乘客的要求下，司机关掉歌曲联唱

灯饰城后是汽配城，轨道的回升

把进进出出的车辆遗忘

你们会先熟悉这里

经短暂的堵塞，来到第一个晚上

第一座桥，男孩蹲着写下第一段语言

求助。被无边的人流放逐

你们等着什么，慢慢超越时间和

我走过时留下的背影，多想分门别类

这句给异乡人，那句留给大地

水，从低下腰的时刻涌出，最终的清洗

尚未到来，尚未穿过头顶的空间

秩序

炒茄子在先，炒豆角在后

写总结在后，写计划在先

一粒进球，加时赛，足以打乱秩序

追着问，怎么还没上传

我可以分给你吗，我能做到吗

同时进行是不是第三条路

我们等着开会，密谋家在占卜

炒油菜在先，炒蘑菇在后

（老婆也不知道，这是答案吗？）

中午发生了什么？事件在逻辑上行走

我在写秩序的说明书

谁控制了群体，便能决定版面和

音频的长度，字节，制作光盘

手机闭上了嘴，学生们走向无序之地

元旦

又一次，每天都会抱怨，我的女人

与女上司的战争，强迫，委屈，懒得说

当我用问句，请出虚弱的安慰

当她忍着怒火暴食暴饮，“我的上司，女

已婚，挑这挑那，挑，我的办公桌必须整洁”

挑项目，就要拿出营销方案，才给你算绩效

合格意味着盈利，主动跟踪

避免犯错，“2010年了，”你写道，“一定要记得

改报纸的日期！”越来越陌生

我们有足够的勇气来一场博弈吗

我们在邀请领导时会说些什么

今天，我不敢告诉我的女人，工资很难涨

至少一段时期内，重复着，重复

乳名

沉睡的孕妇，全然不知

身旁已被填充，播放毛绒玩具

和绵拖鞋的洗涤窍门

女司机和女乘客在争吵

红灯间隔了多久

将仅剩的缝隙惊扰

将临近的拂晓看好

手，回应着腹部的呼唤

为了依然能在梦中，想孩子的乳名

攥着手袋，直到临产前

你也会在这趟车上出现

你也会疲倦地闭上双眼

因为越来越多的女人，拼凑

挤压，呼吸不畅，担心突然启动

被相邻车道的私家车掐住

绿灯变短，变轻，变得有了感觉

女人还想睡一会，朝闻天下

开启全新的一年，她想着孩子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