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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卫工与拾荒者

许俊哲 发表于: 2008-3-18 16:20 来源: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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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俊哲 at 2008-3-18 16:21:05

老朋友啊
老朋友啊
他喊了两声
一把抱住了环卫工
环卫工醉眼正看
这不是老朋友
那可是谁？
连忙把酒瓶儿嘴对了拾荒者的嘴儿说
来，老朋友喝一口！
拾荒者想也不想
喝一口就喝一口
便对着送到嘴边的酒瓶嘴儿
亲着地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他喝完了这口
可那酒瓶嘴儿却并没有离开他的嘴
他便痛快地又喝了一口
环卫工痛快地看着笑着说
真是痛快！真是痛快！
拾荒者也痛快地说
真是痛快！真是痛快！
拾荒者的脸因了酒精的冲撞
显出了十分的兴奋
便不假思索地说
我请你吃一个烧菜吧
环卫工说
好啊，好啊！
我一定要吃你的烧菜
才会更加痛快！


拾荒者
三步并作两步
两步归为一步
冲一个从来没有勇气看一眼的小菜馆
点了一个最最廉价
且从来没有见过的烧菜
也是他始终叫不上名字来的烧菜
等那烧菜倒在他的自带盘子里
原来只是不知是什么名字的青青的绿叶
还是一半生一半熟
他看着这半生半熟的烧菜
皱起了眉头问
这可怎么吃？
他可是一直是吃着这样的烧菜的
可听了人家的回答
这是最有营养的烧法时
他心醉地笑了
端着青青的烧菜
最有营养的烧法的烧菜
后面跟着那环卫工
那个哥俩儿好啊
一起坐到了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马路牙上

拾荒者啊
心醉之际忘了向餐馆要两副筷子
只好先把手伸进盘里
两指熟练地夹了一根菜叶
那环卫工啊
也实在会意
也随着把手伸进盘里
两指并不熟练地也夹了一根菜叶
菜叶上的油水
干巴巴地
但还是滴了一滴在他的衣襟上
他想去擦一下的
可想起来身上什么也没有
他看了看捡荒者
那一身分不清是脏还是净的油腻
早就又滴上了好几滴
便只好任那油滴自然了
任其自然啊
那可是多么地好啊！
他抬起了头
正巧看到了蓝天里的一朵悠云
在风的羽翼下轻轻地荡漾
轻轻地荡漾
却不曾知道
有一道美丽的阳光
悄悄地做了他美丽的衣装
这身衣装啊
是世界上无论是谁
也很难抢得到的衣装

许俊哲 at 2008-3-18 16:21:39

拾荒者
看他抬着脸 问
你在看什么啊
是什么值得你这么仰望
他说
我在看一朵云啊
难道你不曾看见
它可是多么多么逍遥啊
我真想和他一样啊
拾荒者惊讶说
你现在不就是一朵云吗
你天天把马路上的阳光披在了身上
你难道还想做一朵什么样的云啊
他开始不明白
听了拾荒者这一席话
顿时明了地附和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我现在不就是一朵云吗
我现在不就是多么多么逍遥吗
我天天把马路上的阳光
很光荣地披在身上
从来没有任何人
能够比得上现在的我更加幸福

我是一朵云
我是一朵云
我是一朵云
他开始唱起了只有我是一朵云
自编自唱没有调儿的歌儿来了
我是一朵云
我是一朵云
我是一朵云
很奇怪地
那拾荒者
竟然和上了环卫工的调子
和他一起快乐地唱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啊
来来往往的车啊
像在缺少了氧气的水中的游鱼
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一听到了
拾荒者和环卫工二人天然一致的
我是一朵云的歌调儿
立时便兴奋了起来
围观了上来
好像环卫工和拾荒者
一个是主角儿
一个是配角儿
在演一场震撼天地的大戏
可就是没有人知道
这本来就是一出戏
一出原汁原味的戏
围观的人
都在羡慕他们俩儿
共喝着一瓶酒
共吃着一盘菜
一个谈天
一个说地
毫不顾忌
唾沫横溢在嘴唇上
油腻滴落在衣襟上
这样的洒脱
这样的豁达
在每一个人身上
只有天真烂漫的童年
只有不知岁月的童年
才会享有
才会醉心地享有

许俊哲 at 2008-3-18 16:22:09

其实
他们也何尝不曾想过 要
这么洒脱这么豁达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够
他们被一些标签紧紧地钳着
他们被一些帽子紧紧地箍着
他们被一些网子紧紧地裹着
他们被一些虚幻紧紧地迫着
他们被一些一些的东西
紧紧地追赶着
紧紧地强迫着
坐上了一条无法停止的
一路惯性行驶下去的车子
他们只有透过车子的窗子
望着外面的风景
每一道都是那么闪亮夺目
每一道都是那么令心起伏
可每一道都注定 是
那么无奈地渴望

如果没有这车子
如果没有我过去的那颗心
如果我本来也像是一朵云
那该是多么好啊
有一个人
这么轻轻地说着
其实
那车子本来就没有
那过去的那颗心也是虚无
其实
每一个人本来也就是一朵云
每一朵云不仅会悠悠
而且也会落下大雨
甚至是特大的雨
也就是说
云并不是完美者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现实的完美
只会有尽善的完美

如果没有标签
如果这个世界上
从来就不会流行标签
那么我也不会上了这样一个车子
有一个人这么说
其实
每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标签
至于流行不流行
那实在是一个人的喜好罢了
要知道
世界上所有被定义为流行的
那一定是很多人的喜好
不约而同地漂亮地聚在了一起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发明过帽子
那该是多么好啊
其实
帽子的本质
本来就是一个箍儿
如果不愿意戴它
那就直接扔掉好了
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如果世界上的网子
不在人世间存在
那该是多么好啊
有一个人这么说
其实
他不知道
世界上的网子
本质上是心网
那吐丝作缚的蚕虫
不就是呕心沥血的吗？
他也不知道
任何的心网
都只有一个结子
而那个结子
是一扇真正通向心灵愉悦的门
只要你懂得了
只要你寻到了
只要你用心了
只要你心甘情愿
做这心网的子民了
你一定
是一朵云
是一朵悠悠的云
是一朵只会向人间
降洒甘霖的云的

如果所有的虚幻
都不攻自破
那该是多么好啊
有一个人这么说
虚幻本来就从来没有成形过
它只是在虚弱者的头脑里侥幸盘踞
只要虚弱者稍稍坚强
它就只有灰溜溜地逃遁
它灰溜溜地逃遁啊
它就再也不敢抛头露面

许俊哲 at 2008-3-18 16:22:34

如果
如果
如果
无数的如果
始终战胜不了
那瓶酒散出来的醉气
也始终战胜不了
那盘肴飘出来的馨香
环卫工与拾荒者
两人对坐着
一个依然谈天
一个依然说地
他们所说的话
令所有围观的人听起来都是新奇的
也都是敬畏的

环卫工说
我很荣幸我是一名环卫工作者
我喜欢我的这个工作
我无法容忍
一座肮脏的城市
在我的眼睛里搁着
所以
我只有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虽然我很微小
可我很努力
我很努力
就像愚公移山
所以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
所以我很快乐
我很快乐
所以我是一朵云
是啊
是啊
是啊
拾荒者接着说
我虽然说不出你这么高尚的话来
可是我也是打心眼儿里说
我也爱我是一名拾荒者
我曾经看到不少的先生
还有不少的女士
根本不把学习的知识努力发挥
我不知道
是他们所学习的知识
一点儿派不上用场
还是根本就不想发挥
他们用完了什么
就只会随手把包装物任意丢弃
而我帮他们把包装物归拢时
他们却与我斤斤计较
好像我是一个百万富翁
你可知道  每一次
我并不计较
我诚心顺着他们的意愿走
但是
他们总是想给我计较一个要我倒贴
我便只好无奈地拔腿便跑
我边跑边不吭声
他们就明白了
他们其实早就明白的
可他们也始终不明白
他们要身体力行环保
他们要发挥所学知识
他们要贡献身怀绝技
我们的这个世界
在未来
在未来的未来
是属于他们的
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们的
可是
他们却一直在盘算着坚决不要未来
他们也在不断地努力割断历史
但他们哪儿能够做到呢？
这世上还没有谁有本事儿
让老天爷让了位子
要知道
时间也只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在时间之外
在时间的时间之外
还有数不清的滴水呢？

不知道
有没有人听清了他们的话没有
不知道
有没有人明白了他们的话没有
也许不会有人听清
也许不会有人明白
可是
这个世界
这个从过去一直走到现在走向未来的世界
却一直是清醒着呢？
人类肮脏了空气
它只好把人类的环境
稍稍恶化一下
它并不想给脆弱的人类
以任何的惩罚的
它只想以现实的残酷
给人类一个忠告
至于人类听从不听从
它完全不放在心上
因为人类
只是生活在它所慷慨给予的一个小小天地里
人类自己即使不想存在了
它也毫无办法
它想
或许人类从诞生之初
就是一个极端错误
但这错误中
因为产生过美丽的火花
那些大大小小杂杂碎碎的美丽的火花
触动了它的最最柔软的心
它发誓它对人类不再出手
它只是任由人类玩自虐
自虐啊自虐
它也实在不敢想像那可怕的结果
那是怎么样的可怕啊
它从来不敢想像
但日日夜夜却有噩梦代替了这想像
那噩梦是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
没有人类的世界
没有水
没有空气
当然也没有鱼儿
当然也没有鸟儿
当然也没有树木
更是没有花朵
没有了一切的世界
不仅仅是一个枯萎的世界
更是一个死亡的世界
死亡的世界啊
它轻易地一挥手 就能够
不仅粉碎了一切的过去
也粉碎了一切的未来

许俊哲 at 2008-3-18 16:23:07

突然
环卫工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女儿回家了
说和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
在等他回去一起用
然而他却说
爸爸我今天碰到了老朋友了
今天是爸爸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次
爸爸要和老朋友一起聚个痛快
女儿听了说
那爸爸不要喝太多的酒
不要抽太多的烟
还说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吧
最好等你痛快得醉了
我和妈妈好一起找到你
他说我就在我工作的马路牙上
路上的街灯亮着呢
再晚的天我也能看得见回家的路

也突然
拾荒者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的儿子
打来了电话
问他身上带的钱还够不够花
不够的话儿
他会马上再给他送过一些来
他看着环卫工
高兴地笑着说够了够了
爸爸从来是不花零花的
爸爸的钱怎么能不够花的呢？
你自己做钟点工来的钱
你要给好好花在功课上
要是实在花不了
可以像我一样
见到最需要的人
抓一把送给他

两个人各自挂断了电话
两人一时间没有了话语
两人看着瓶子里的酒
还剩下最后难舍 难舍的一滴
两人看着盘子里的菜
还剩下最后难舍 难舍的一叶
忽然两人一起说
你喝瓶子里的酒吧
我吃盘子里的菜吧
可等他们各自发现两人说得一致时
忙又一起改口说
你吃盘子里的菜吧
我喝瓶子里的酒吧
可等他们各自又发现两人说得又一致了时
他们只好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去
一个人把手伸向酒瓶
一个人把手伸向盘里
就这样地默契
酒瓶嘴对了一张嘴时
菜叶子也到了另一张嘴边儿
最后的一滴菜汁进了一张嘴里时
最后的一滴酒也进了另一张嘴里
一起
菜汁和酒水一起
干干净净了
空气里只剩有酒香和菜香
在轻轻地漂荡
在轻轻地扩散
在轻轻地消逝
等到
只剩下了一只空空的盘子
没有了菜叶也没有了菜汁的盘子
只剩下了一只空空的瓶子
没有了酒水也没有酒气的瓶子
他们才开始起身
他们红光满面地握了手
他们的手
残留着酒水的痕迹
他们的手
残留着菜汁的油腻
他们一个人揣起了盘子
他们一个人拎起了瓶子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
他们走了
轻轻地走了

那些围观的人
也早已痴痴地成了一圈人篱笆了
他们望着他们的背影
消逝在了远方的街灯光里
还站立在那儿
好像他们的心
也已经随了那背影一起熔进了灯光里
好像他们的心
已经随了那两颗心
一起消逝了

我想
有一天
我老了
我才可能会和他们一样
那么洒脱那么豁达
我现在和那些他们一样
我头上戴着帽子
我心上裹着网子
我一举一动
都在思量会不会有异样的光刺过来
然而
我怎么又会不知道
我的根儿也是扎在了土地上
我的梦儿也是飞在了天空里
可是
我不知怎地
我浑身无力
我虽然是在不断地努力书写着
可有时我也很怀疑
我只是在不断地记录着
忠实或不忠实
由衷或违心

许俊哲 at 2008-3-18 16:23:37

我这么地走着
我走过了那一圈人的风景
我走过了我去的路 以及
我要来的路
在这每一次的来与去之中
我是多么愿如一个小小孩子啊
我曾经梦到过
一个小小的可以自由地飞的孩子
我多么愿如和他一样啊
然而
现实中没有
也不是绝对没有
只是我的翅膀
被一些无形的什么给缚捆了
只是我的力量
被一些无形的什么给抽去了

我坐在房间里的窗前
透过玻璃
看到人流与车流
如蚂蚁也如密蜂
忙忙碌碌的勤奋
和我一样
没有心
只是一个工具
工具的壳子上
一些虚幻出来的图案
美其名曰为美丽
这样的美丽
和我们目对
目对着口呆心呆

直到月亮爬上了窗台
我看见一地的白光
映着我影子的轮廓
一片的灰黑
这是真实的我
这是真实的我
默默地对着它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话也不必要说
我就像那环卫工和拾荒者
一样真是痛快真是痛快！

忽然
一片云彩接住了月光
也接走了我的影子
然而
就在此时
我听到了窗子外面
一阵小调儿的大音
我是一片云
我是一片云
我是一片云
隐约着也有一个和音
我是一片云
我是一片云
我是一片云
这隐约与小调儿的大音之外
又隐约有那首改编自李二嫂改嫁的
李二哥改娶的小调儿
这小调儿隐隐约约有一点儿哀伤
但是这哀伤
似乎是为了后来的痛快而前在
前在 有前在才会有后来的前在
后来
后来
后来
终于会来
终于会来的
终于会来到！

天空里有一朵悠云
在风的羽翼下轻轻地荡漾
有一位环卫工
还有一位拾荒者
对坐在马路牙上
环卫工嘴对着瓶嘴
痛快喝一口酒啊
就轮到了拾荒者
也嘴对着瓶嘴
痛快地喝一口酒
对坐在马路牙上
拾荒者两根手指熟练地夹一根菜叶啊
就轮到了环卫工
也两根手指并不熟练地夹一根菜叶啊
痛快地啊
真是痛快！真是痛快！
更有风儿
伴着悠悠的那一朵云
和他们一样痛快！
                        
                           完。

丁南强 at 2008-3-18 17:21:41

比较长。缺乏提炼。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