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你就一蹶不振了？”和尚问。
“差不多算是吧。伤者高位截瘫，赔了他七十多万。第二天我处理好事情，去找刘静了。可是怎么也硬不起来，我想是不是那次纵欲太狠，或是被吓到了，还是两者都有啊。我又吃了次药，只是心跳加速，脸红，刘静再给我口，下面还是软软的，没有感觉。”
“你真是活该。邪淫太重了。”
“或许你说的对吧，和尚，我造的恶业太多了。
也或许是我身体太累，透支太厉害了。谁知道呢。反正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你没到医院看吗？”
“看了，中药西药都吃了，没用，我也不想折腾了。”栋栋耸耸肩，轻松地说。
咚咚咚，“进来。”门响了，栋栋应声而答。其中一个大学同学进来了。
“栋栋你没找么？”同学问道。
“没有，这两天家里事太多，没精力玩。”
“你这个哥们也没找么？”同学用头朝和尚点点。
“他呀，学佛，不近女色。”栋栋回答。
“我靠，学佛好啊。不像我等这样堕落，不过堕落也有堕落的快乐。清静有清静的快乐，兄弟你说可对？”同学在跟和尚套近乎。
“嗡班匝萨埵吽。”和尚双手合十，作莲花印。
“啥意思？”同学问。
“祝福你的意思，祝你吉祥的意思。”栋栋打圆场解释道。
“也祝你早日成佛啊。”同学做了个滑稽的双手合十，两只手合得紧紧的，一抖一抖，像泰迪犬在作揖。
没过一会儿其他四个同学都过来报道，五个人开始分享战果。只有栋栋跟和尚像俩局外人。
道别了同学，栋栋拉着和尚回到了灵堂，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
“栋栋，你过来。”栋栋大伯在喊。
栋栋颠簸着走了过去，没一会拎了个白色的保险箱回来。跟和尚说：“跟我去趟银行吧。”
和尚说“好”。
俩人去了离家最近的工行，栋栋拎着箱子进了VIP室，和尚跟了进去。 工作人员麻溜地用验钞机过了一沓又一沓现金，共计八十二万三千五百元。出了银行，俩人回到迈腾车里。
“这是今天一天收的礼钱？”和尚问。
“是啊。”栋栋若无其事。
“现在查的不是严吗？”
“办白事儿，谁查啊? ”
“噢。我看刚才签名不是你的，以为你担心被查。”
“和尚你眼还真尖，这户头是我堂哥的，他在上海做私募。”
“什么私募，是不是内幕啊？”
“什么内幕，就是私募。你往里投钱，到一阶段这钱就能翻几倍，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噢，听你说这钱像老母鸡，会生蛋似的。”
“差不多，不过这个户头是个金鸡，下的都是金蛋。”栋栋得意地说。
栋栋开车拉着和尚回到灵堂，此时已经五点多。来悼念的人还络绎不绝。和尚跟栋栋道别，说没事儿后天出殡再来。栋栋挥挥手说：“去吧，后天一早来。”
第二天和尚在家休息一天，没去琴行。可能昨天太过奔波劳累，听了太多故事，大脑有些疲惫。第三天早晨五点半，小白就打电话喊和尚起床，说车已经在和尚住的小区门口。和尚简单洗漱，三步两步跑到门口，看到大皮卡亮着大灯，在小区门口候着。两人到了灵堂前，发现自己去的不早不晚，人头攒动，已经开始热闹了。昨天一天没来，花圈比以前多了一倍，灵堂设在小区中间的活动场地，花圈以灵堂为中心一直摆到了小区大门口。
“你俩来得正好，赶紧把花圈放车后斗儿里。我先去殡仪馆，看看爷爷的妆化好没有。” 栋栋边说边往小区门口走。
小白跟和尚到灵堂前，看到有人发放油条和麻糊。俩人简单吃了就开始搬运花圈，装花圈的不止小白自己一辆车，两人走到路上时发现至少还有七辆皮卡。听见碗碎，炮响，大家都开车去了殡仪馆。早晨从小区去殡仪馆的车，排成长龙，大家都低速地紧挨着行驶。到了殡仪馆门口，看到有人指挥交通，让车停路边，说“：院里停不下啦，即使能停得下，出来的时候不方便。拉花圈和杂物的车进去，坐人的车停外面。” 和尚跟小白直接把车开到殡仪馆院内，发现早晨举行仪式的不止栋栋一家。其他两家来的人也不少。幸好殡仪馆有三个礼堂，可以同时举行三场追悼会，但是锅炉只有一个。
和尚跟小白把花圈都卸到焚烧花圈的指定地点，那地儿和锅炉挨着。刚从焚烧区出来，就听到一个男子喊着：“我四天前就预约好了，今天日子好，我岳父今天早晨烧第一锅，跟你们馆长都说定了，怎么又安排到第二锅。我手续都有，不信你看。”
“那你跟我们馆长说去，我们馆长还说了，第一家被订走了，你们都在后面。烧不烧，不烧继续放停尸房，你还得续费。”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这白纸黑字签好的，咋说改就改呢。”
小白跟和尚笑笑，低声说：“你烧的不是时候，怪谁？”
俩人来到大礼堂，看到栋栋和他的家族成员站到遗体的西边，东边是殡仪馆的两位女工作人员。中间睡得是栋栋爷。来悼念的人站在遗体的南边。两位女人衬着哀乐开始说一些悼词，然后栋栋大伯代表家族讲话，完了，来宾十五人为一组，从东至西环绕遗体一周，瞻仰仪容三鞠躬就可以出去了。和尚瞻仰完没有走，一直留在礼堂。最后听到“亲人送行”这一句，栋栋跪在遗体旁开始痛哭，旁边的应该是栋栋爸，穿着白球鞋，上面有些泥土，黑色衣服极为朴素，发型一丝不苟，只是脸上没有电视上那种神气了。栋栋跪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他爸在一边劝他：“栋栋快起来，都是你爸做的不好，爸妈经常出差，平时都是你去医院看望你爷，知道你跟你爷感情深，不过你爷也没受委屈，快起来吧，栋栋。”
栋栋擦掉眼泪，被其他几个堂哥扶了起来。和尚看到这一幕，内心不禁动容，眼圈也湿润了。因为和尚的姥爷走的时候，和尚也在家偷偷哭了一整天。
“和尚，再等一会儿，等咱爷烧完，骨灰出来了去墓地。”栋栋见和尚在礼堂门口杵着。
“好。”
“小白呢？”
“可能去车上等着了吧。”
大概一个小时后，栋栋开始小白打电话，说跟着前面的车走，现在出发。
车队驶出了城区，往北走。既没有去东边的烈士陵园，也没去西边的公墓。
“你知道在哪吗？”和尚问
“不知道，北边哪有地儿，没听说过啊。”
“那就跟着车队走吧。”
车队像一条长蛇，在离市区北部十五公里时，变道向东行驶，驶入了一条乡间小道，都是水泥路，双车道宽。又行驶三四公里，看见一座宏伟的牌楼，上面写出某某原生态产业园。牌楼前有门禁，不过已经打开。进了园内，车没有停，一直往里开，路两边都是清澈的河水，又行驶五六公里，才看到一片辽阔的墓地。进入墓地前，又有一个小一点的牌楼，上面无字。和尚看到无字牌楼，脑子里浮现的竟是白盒子香烟。
墓地呈阶梯状，从南到北越走越高，栋栋爷的墓地安在最北头。栋栋跟身边的人介绍说，：“这是他跟几个朋友合伙开发的墓地，审批文件很快就到。你们可以给家中的长辈定一块，现在有得挑。”
和尚见栋栋空闲，问道：这墓地啥价格，我看风水不错。”
“和尚，你也要来一块？ 行啊，给你优惠。”
“别扯淡了，我才不要。都留给你吧。”
“ 不要就别问了，打了折你也买不起，一块三十万。有效期三十年。到期续费。”栋栋调侃道。
“一年一万啊，我现在租的单间一月才六百，比我住的都贵。”
栋栋笑笑表示无奈，又忙着张罗摆炮，和烟花。骨灰安放完，炮和烟花齐放，二十个大礼花和长长的鞭炮把这寂静的天空炸的一片狼藉。有人捂着耳朵，有人欢声笑语，而在墓地打扫卫生的当地农民，眼睛盯着墓前的水果和鲜花，当然还有旁边的那只一百三十元买来的鸡。和尚在一眼望到墓地停车场，大概来的有百十辆车。炮声结束，人们欢声笑语地各自回到车里，有序地离开墓地。只有鸡和刚睡入墓地的骨灰盒，吓得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热闹，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安静了。
九
和尚乘小白的车回到出租屋内，已是中午。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和尚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手机下载了陌陌，注册个账号，看到有个ID的头像是个性感女人，衣着暴露，ID名叫“美女服雾”，和尚颤抖着右手发了条信息：
“你好，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