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度1990》
我住在世界的边缘,
和一群陌生人交往,
过的是平静的内心生活。
来访者都是些菱形或三角形人物，
他们手捧种子，
个个保持着刀锋，
向我讲述人类面临的险境时，
种子就落下来，
愤怒是他们共同的责任。
他们走后，我总要接受镜子的盘问，
在一问一答之间，
求得谅解跟平衡。
《风景》
多年来
我已习惯与风共舞
在最危险的时刻
达成妥协
多年来
我已习惯注视天空
和天空下
生长各异的乔木
看它们在雪花的铺盖下
呈现出来的简洁
在唐朝
杯子里的茶叶
展翅欲飞
像一个个丰腴的宫女
燕子们去了南方
在四方四正的长安城内
留下一群太监相互殴打
《今夜》
今夜
我的房间是短暂者的房间
今夜
我的房间是逗号的房间
椅子作为唯一的证人
今夜
我的房间是一阵风
今夜
月光很白
许多好手在我的房间划船
许多的好手
许多的水
椅子是唯一的一把椅子
多余的椅子是没有的
如果你有兴赶来看我
就请你坐在上面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都是我的恩人
我们虽然擦肩而过 名号不知 彼此也不再见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都是我的恩人
我时常被A君的纹身,B君的裤管,C君的眼神打动
甚过许多名山大川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都是我的恩人
我将他们的美德一一归纳,装订成册
以备闲时阅读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都是我的恩人
每当秋雨初下黄昏时分
我就让D君的鼻子,E君的小腹来安慰我
甚过许多语言和动作
《异域》
有一个地方很闲静
面对天空放几把椅子
都空着
让人想起许多往事
从地上的影子来看
有树影婆娑
有阳光照射下来
由此可以判断
这个地方也是属于太阳系的某一个角落
眼前的场景很抽象
抽象得让人难以置信
世界上那些具体事件的名称
有一位来者背对我们坐下
恐怕一时还难以判断
他是一个良民还是暴君
《替熊猫喷上香水》
战争中的恋爱
和平岁月的火灾
献上玫瑰的纤手握有子弹
短短的一部编年史
我们历经身体上的四次变迁
从子弹到棉花 从玻璃到香水
英雄的暮年 棉花的雨季
香水的兴起 玻璃的破碎
我从哈哈镜中发现了祖国
我无意赞美 也不打算沉默
狐狸的手插进烈女的私处
我争取做下一代狐狸
我们不再玩猜谜的游戏
因为所有的谜底已经公开
我们不再给任何事情下定义
因为我们在定义之外
我们热衷于吹牛 比较黑夜的长短
我们是种植在芝华士中的水稻
我们是天空的罂粟花
我们是骗子的传人 艺妓的后代
我们没有资格评论梅花
自残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我们夜以继日地做爱
周身纹遍几何与动物的图案
让皮肤享受冰与火的轮番进攻
我们是沼泽上的晨曦
鲨鱼的宠儿 玻璃上的裂痕
牛奶从破缝中溢出
既然选择了背叛
背叛就不可逆转
乐于听众的角色大进大出 两头在外
参入国际大循环
我们唯一的财富是健康
我们唯一的武器是身体
我们唯一的娱乐是摇头
我们唯一的前途是死亡
深度撞击
以超光速追赶彗星
以病毒的繁衍延续生命
我们生而有病 病而不愈
我们是大地上最后的探戈和感叹
让舞厅里时髦的黄毛们去做烈士
他们内心的空荡足以装下残忍和死亡
死亡的不仅仅是他们 还有他们扫射的女人
和他们掌握的无比强捍的生殖力
要求车开得快些
让老弱病殘者下车 让黄毛们的制造者下车
留下美丽的动物和智慧的头脑
让打手们接管世界 第三者指挥
车会开得快些
扒下将军们的外套
身体的轮廓呈棉花状态
让水暖工穿上乔治•阿玛尼的西装
小偷走进酒店大堂深具贵族风范
从火柴盒里钻出来的生命
只会有一次点燃的机会
我们拥有无数的火柴盒
不必担忧火种的熄灭
淘汰弱者 淘汰大米中的黄金
淘汰一切水境交融的可怜虫
替苟延残喘的熊猫喷上香水
在高尚社区的绿地上种上竹子
可见我们的身躯离仁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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