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泰爾與《厄舍府邸的坍塌》(Alastair and Edgar Allan Poe’s 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日期：2015-11-01 作者：葉揚 來源：文匯報
愛倫坡是19世紀上半葉美國作家中的一代怪才。他在短短四十年的生涯中，於詩歌、小說、評論等許多方面，開風氣之先。柯南道爾說坡以杜邦為主角的三個短篇，奠定了偵探小說的基礎。儒納·凡爾納和威爾斯都推崇坡開了科幻小說的先河。坡生前頗為潦倒，身後在美國很快被人淡忘，然而在大西洋彼岸的法國，他在文壇上旋風般的影響，卻延續了半個多世紀。據說波德萊爾每天早上都要向上帝和坡禱告，馬拉美一生以坡為師，瓦萊里在寫給紀德的一封信裏甚至說：“坡是唯一的完美無缺的作家，他從來沒有任何失誤。”可以說沒有坡，就沒有法國的象徵主義浪潮。不過就英語文體而言，坡的詩文，格調不高，遣詞造句，往往有俗艷煽情之處。葉芝和阿爾竇斯·赫胥黎都嫌他太俗。赫胥黎甚至指責波德萊爾、馬拉美和瓦萊里“沒有聽英語的耳朵”，連如此明顯的傖俗也分辨不出。他還特地從彌爾頓的《失樂園》裏選了一段，用坡的風格寫了一段詼諧的模仿，將後者文字上的弱點暴露無遺。
坡寫了不少“驚悚小說”，與前一個世紀末的哥特派小說一脈相承，尤其受德國作家霍夫曼的影響最深。《厄舍府邸的坍塌》是他這類小說的代表作，從頭至尾，極力渲染神秘怪誕、凄涼衰敗的氣氛。知名學者哈羅德·布魯姆雖然承認坡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卻也不喜歡坡的文字，曾經在文中提出，這篇小說，若是換在寫過《把螺絲擰緊》的亨利·詹姆斯筆下，會是如何一番光景，倒是給了我們不少想像的空間。
以前介紹過德國藝術家阿拉斯泰爾為梅里美的《卡門》所作的插圖。1927年，巴黎的一對美國僑民夫婦創辦了“水仙叢書”，就是日後以出版勞倫斯、喬伊斯、海明威等現代派作家作品知名的“黑太陽出版社”的前身。1928年1月，他們出了一部限量發行的《厄舍府邸的坍塌》單行本，用的是所謂小四開，樸素的封面用紅黑二色套印，高261毫米，寬183毫米，相當於一本畫報的大小，總共衹印了308冊，如今存世者，為藏書家所珍愛。此本由大力推崇法國象徵派的英國詩人、評論家阿瑟·賽蒙斯作序。當時已負盛名的阿拉斯泰爾為之創作了五幀插圖，每一幀都裱貼在銀色的書頁上，上面另加半透明的薄紙護頁，此為其中之一。小說裏的厄舍兄妹，關係曖昧，親昵得不近人情，最後在老屋坍塌之前人“鬼”相擁，同歸於盡。阿拉斯泰爾將他們二人的頭部特寫籠罩在蜘蛛網下，可謂別具匠心。他這一套插圖與以往的風格不同，全用鉛筆速寫，以黑色為基調，最後略用紅鉛筆加上幾筆塗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