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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風格實驗的女詩人

发布: 2015-12-17 17:25 | 作者: 安琪



        ——讀阿芒詩作《打打打打打》
         
        本以為阿芒的文章應該比較容易完成,不料竟構想了三天才終於動筆。阿芒的名字我並不陌生,在周瓚主編的《翼》詩刊目錄裡曾多次看到,以致我一直以為阿芒是大陸詩人。直至2013年詩人紫鵑為“影響力中國網”組織了一期臺灣女詩人專欄時我才發現,阿芒乃臺灣人士。此番為《海峽瞭望》專題輾轉通過顏愛琳向阿芒約來詩稿和相片,第一次認真讀她的詩,也第一次仔細記住她的長相
        阿芒發來的兩張相片很有個性,一張趴在草地上,面向觀眾,右手托住頭部,左手伸出作邀約姿勢;另一張更乾脆爬到大樹粗壯枝幹上,取蹲著姿勢面向觀眾。兩張的共同點是,都有著不羈的中長髮、都穿著淺藍的牛仔褲、都漾著燦爛的大笑容。相片透出的阿芒是活潑調皮的、奇思異想的、不按常理出牌的。
        在對阿芒的百度中我有兩個驚訝,一,阿芒在網路上的資訊如此之少與我此前對她的想像有距離,我本以為既然阿芒經常出入于周瓚的《翼》詩刊,則她在網路踩下的腳印應該是比較豐富的,結果發現,她並未建有可被大陸讀者搜索得到的博客或微博(近幾年兩岸詩界交往頻繁,陸續有臺灣詩人在新浪建博,這無疑方便了詩人間的交往),這真是一種遺憾。而我在周瓚題為《網路時代的女性詩歌:“擊浪”或“暢遊”?》一文中卻獲悉阿芒“利用互聯網的便利不但與內地詩人建立了寫作上的聯繫,同時也在詩歌寫作中積極探索互聯網、線上寫作對詩歌語言、語感的影響”。這裡面的互聯網應該指的是一種同仁間的郵件往來吧,我想。
        第二個驚訝來自詩人魯亢對阿芒的推薦。福建詩人喜歡稱呼魯亢“魯大師”,一來源於他龐雜的閱讀量和博聞強記的功力,二來源於他不俗的鑒賞力和審美品位。此番搜索到他推薦過阿芒不免使我好奇,遂短信問他何故?魯亢答曰:阿芒詩歌的表現手法比較新穎,在漢語詩歌中亦不多見,她的語言也很犀利,能對問題直接給予激烈的揭示。而周瓚對阿芒的評價是“阿芒的詩句靈敏如呼吸,詩的展開自然如同流動的溪水。一些詩作在形式上帶有實驗性。她的詩歌細緻地折射出女性詩歌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新風格實驗,也豐富了身體寫作的內涵”。儘管表述不一,但兩人對阿芒詩歌風格的認定基本一致。
        以阿芒詩作《女戰車》為例,首先題目就很另類,戰車還分男女?即使我們認同戰車可以分男女,那也應該是男的吧?畢竟,戰爭更多與男人有關,不是有句俗語“戰爭讓女人走開”嗎?原來,這戰車是女兒用積木搭起來的,如此一來,女戰車之“女”字有了出處。全詩第一句使用了一個長句子以至於它必須分成兩行成為兩句,全句如下——
        女兒用積木做了一部戰車好像遲早會做出這個東西她先前已做了星星花動物泳池旋轉木馬雲霄飛車公園家學校大樓醫院還有很多我記不得了
        這裡面有一種情景再現的真實,孩子們玩積木總是在不斷變換,他們往往迅速搭起一個又迅速推毀再迅速搭起另一個再……好動求新是孩子的天性。某一天,當孩子搭起一個造型時母親恰好看到,母親並未認出孩子搭的是什麼直到孩子告訴她“戰車”,孩子並且詢問母親那些地方可以射出子彈,這時候,成人與孩子思維的差異性出來了。在母親看來,只有凸起的部位才能射出子彈,這裡有成人對實物的瞭解導致的,同時也指向“性”的暗示。但在女兒眼裡,能射出子彈的可不止凸處,就連凹洞也能攻擊。如此一來,這架戰車就全身都具備攻擊能力了。接下來母親和孩子一起玩起了戰爭遊戲我就不用繼續解釋了,詩中採用的口語敘述不會給讀者製造閱讀障礙,我們只需看最後一句,這一句提出了一個問題“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覺得這一句饒有深意。全詩的詩眼也在這一句。自有人類社會以來,戰爭從未停止過,戰爭就像孩子搭積木,打了停停了打打了再停停了再打……究竟人類有沒有真正反思一下“接下來要做什麼”,在戰爭之後?
        臺灣詩人鴻鴻評價阿芒“對於身體與欲望的書寫向來大膽而深刻。形式上,她也善用不尋常的斷行斷句,製造意在言外的懸疑,和語帶冷笑的節奏”,在《女戰車》中,鴻鴻的評價基本得到體現。無論詩歌前半部關於凸凹的隱喻,還是後面關於戰爭的思考乃至批判,《女戰車》都不是一首簡單之作,它有著令讀者在閱讀的狂歡中戛然而止在思想沉鬱處的力量。
        阿芒另有一詩《打打打打打》也讓讀者過目難忘,她寫出了鍵盤時代與手寫時代有趣的不同。後者完全聽憑作者本身的思路在走,前者則常常能在鍵盤敲擊中被電腦參與進來而成就另外一種文本,這種寫作經驗相信今日鍵盤寫作者大都遇到過。全詩從“悲劇的一致性”打成“悲劇的醫治性”開始生髮,循著因諧音而產生的離奇效果,詩人思緒飛揚,仿佛飛身到冰湖打水漂去了。其中打水漂的打自然是打鍵盤的打的合理聯想。而第五行倒數第四字的“按”我想了很久終於確認它是作者有意為之,此“按”在第十四行又出現一次,取的也是一種諧音產生的魅力,天按不下來,天當然無法被按下來,這跟“天暗”是兩回事,讀者細細一想,自然心領神會。
        回到本詩第一句,原來,這首詩是電腦自己而非詩人想寫的,詩人想幹嗎呢,詩人想的是去冰湖打水漂,去遇到一個她想預見的人。
        2014-03-18(《海峽瞭望》201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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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 引用 海客   post at 2015-12-18 09:4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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