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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重人格

发布: 2015-10-29 17:18 | 作者: 尘凡无忧



        1.我
        我,女,28岁,出生在南加州的一个华人家庭里。
        我喜欢旅游。走遍美国,我最喜欢夏威夷可爱岛,它对我来说,有一种天堂的感觉。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跟随父母到那里观光,不知为什么,我到了那里,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看着什么都觉得亲切。我记得我对母亲说,我来过这个地方。母亲微笑着拍拍我的头,把它当作说笑。可是,我知道那种感觉,安定踏实,舒服自在,这是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够给我的感觉。
        当我拿到心理医师执业资格的时候,我对我的父母说,我要到夏威夷去。那里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我。我决定去那里生活。
        感谢我的父母,他们非常支持我的决定。两个星期之后,我来到了一直魂牵梦绕的夏威夷可爱岛。
        
        2.
        汉斯
        汉斯,男,35岁。可爱岛居民。职业画家。
        第一眼见到汉斯,我几乎要被他迷住了。他有一头金棕色卷曲的头发,宽阔的额头,深蓝色的眼睛,坚挺而削直的鼻子,性感的嘴唇。他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不过,稍微接触下来,就能感觉出问题了。他时而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智言慧语,让人不由不叹服。时而又突然安静下来,一双眼睛像孩子一样,流露出胆怯和依赖。
        真是遗憾,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竟然是一位精神病人。我的脸上一定写满同情和失落。
        我好像认识你。汉斯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说。
        若他不是我的病人,我一定会心跳加速。不过,即使我拼命按奈着,我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的这种感觉很好,会有利于你的治疗。我勉强笑着对汉斯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汉斯是我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位病人。
        他一直不肯接受他是病人的事实。没有人愿意自己被人说成是精神病人。因为,他有一部分是正常的。
        不过,汉斯又确实是病人,而且,病得不轻。
        据汉斯自己说,他体内好像住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和要求,他们常常会在体内打架。这让他非常矛盾沮丧,心灰意冷,有时候会突然了无生趣。
        我看着自己,无论如何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汉斯这样说。
        汉斯患的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多重人格。在如今的现实社会,这已经是越来越平常的一种心理疾病。
        我正在给他做心理测试,希望可以得出最后的结论。目前世界上有确切记录的人格分裂是24重,也许,我们可以打破这个记录。我对汉斯开玩笑说。
        
        3.
        病情
        其实,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性格分裂的症状,只不过,很多都是隐形的,而且绝大多数并不影响现实生活。
        汉斯是那种非常敏感的人,我看过他的一些画作,能感觉出他那种细如发丝的情绪在他的画作里面流淌。他的画,有的阴郁得能滴下雨来,有的又明快得像日不落的梦幻岛。
        也许正因为汉斯的分裂性格,才让他的画充满了完全不同的风采,这本身对赏画者来说就是一种诱惑。虽然,画家本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汉斯的病症有一些趋于严重。一次诊疗时,汉斯从精致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有一些手折的七彩幸运星,和几个非常美丽的小玻璃球。
         
        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他的声音里透着愉快,眼睛亮晶晶的,像孩子一样纯净,连声音都像七八岁孩子的童音。
         
        不过转头,他的眼睛里又落满忧郁,像是夏日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六月雪。我妈妈去世了,我再也看不到妈妈了。我很爱很爱她。……他眼里的哀痛和绝望又会让人一瞬间凝固成冰。
         
        我已经差不多可以判断是怎么一回事了。书上这样的病例很多。一个人的童年生活的阴影,对人一生的心理发育都很重要。对这些阴影的逃避和反抗,就是他的病症的起因。其实通常这种人,都有超乎常人的天分。
         
        从心理学角度讲,我必须帮助他回到那段时期,解开那些心结,如此,人心的疾病很多时候就不治而愈了。
        
        4.
        寂寞
        汉斯曾经邀请我到他的家里做客。那是在他做了几次治疗之后,有一次,他说,想邀请我去他的家坐坐。
        我本想拒绝,不过,到了这里,我实在寂寞。我的心是空着的。这种空虚跟我在南加州时的感觉不一样。我总觉得,我还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虽然,我究竟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种直觉,我需要的东西在这个城市里。我已经无限地接近它。也正是因为这种无限接近而不得,让我有时候会莫名地烦躁,压抑。
        或许,我也有我所不知道的隐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猛地打了个寒噤。心理学家变成精神病人,这种例子太多了。或者,更有可能,心理学家本身就是一类精神病人。只有近乎疯狂的人,才会对疯狂的人和事感兴趣。
        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为什么会有思想,会有灵魂?这是我一直想从我所学的学科里得到的一个答案。就如同,为什么,我从小就会如此向往天涯之外的这个城市一样。
        很遗憾,很多事情,科学并不能够解释。
        因为寂寞,所以,我答应了汉斯的邀请。
        
        5.
        古屋
        当我按照汉斯给我的地址找过去时,远远地,看到那座威严的房舍,我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心脏仿佛缩成一团,怎样自我平静都不能舒缓。
        汉斯已经在门口迎候我,英俊的脸庞上挂着他招牌式迷人微笑,请进,他说。
        他帮我打开那扇幽蓝色的房门。刹时,一股阴寒的气流沿着我的脊背迅速吞没了我,我几乎不能呼吸。我一定来过这里。我一定来过这里。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急切地呼喊起来。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我立在那里,不能挪动脚步。
        请往里走,请随意。汉斯来到我身边,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嘴巴里淡淡的薄荷味道。
        这座房子有些年头了,你是不是不太适应它的古旧?汉斯关切地问。
        哦,不是。我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我的头突然疼起来。
        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不过,很蹊跷,每年也就发作一次,每一次都是在我的生日那天。我的生日是10月31日,万圣节。母亲曾经说过,大概是因为我出生这一天是西方的鬼节,难免会在投胎时带些妖气邪气。我是不信的。鬼鬼神神的事,我从来都不信。
        那天在汉斯家里,他带着我看他童年时的房间。那个房间一直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样子,所有的陈设都是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准备的。
        这是我妈妈。汉斯小心翼翼地指给我看相框里的女人。那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女人。温柔的眼神,娴静的气质。她……是那么眼熟,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我的头又疼起来。
        汉斯的家里挂了很多他的画,他的很多看似凌乱的画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睁开着的眼睛,那些眼睛,不知为什么,在我看来都有一种阴戾之气在里面,让人不自觉地打寒噤。
        当站在汉斯家院子里的那个宽大的游泳池边时,我突然觉得晕眩,明明是一汪清水,不知为什么,我却有站在空空的游泳池边的感觉……
        
        6.
        单恋
        医生是不可以爱上病人的。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不过,汉斯的确让我心动。不但是因为他英俊帅气,温柔体贴,还因为他的那座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去了汉斯的家之后,我就一直希望有机会再去。我的心在那座房子里跳动得格外异常,既有甜蜜,又有震颤。我在那座房子里,既有归属感,又有莫名的恐惧,让我无端地兴奋。
        我的生理本能和职业嗅觉,让我意识到,我与那座房子的关系,非同寻常。难道,这就是所说的缘分吗?我从小就渴望来到这座城市。如今来了,却只有在那座房子里,能找到安宁的感觉,虽然,伴随着一些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汉斯而爱上了那座房子,还是因为那座房子,而爱上了汉斯。
        不管怎样,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汉斯,我的第一位病人,我成了那个爱上阿波罗的少女克里提。
        
        7.
        万圣节
        很快就要到万圣节了。汉斯邀请我去他的家里参加化妆舞会。他每年都要在家里办化妆舞会。人生就要及时行乐。我很赞同他的观点,虽然我一直很谨慎地享受人生。
        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答应汉斯的邀请好像是理所当然。何况,我是那么想去他的家,那座房子,就像是我前生的爱人。
        我选了一套蓝色的美人鱼的服装。我从小就喜欢美人鱼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我喜欢上了游泳。
        那天汉斯家有很多人,大家穿着各式各样的万圣节服装,热闹异常。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所以,不到午夜时分,舞会就散了。不过,很不巧的是,在准备跟汉斯告别的时候,我的头突然又剧烈地疼起来。
        汉斯让我在沙发上躺着先休息。他给我倒来一杯水,你好些了吗?汉斯的头离我的头很近,我能看到他蓝色眼睛的瞳孔。
        好一点了。我勉强说。我喝下一口水,趁机欠了欠身,把身体的距离拉开一点。
        你好美。我喜欢你今天的装扮。今晚留下来,好吗?汉斯又靠近来。他的话好像是迷香,轻轻地喷到我的脸上,我的神思就跟着迷乱起来……
        恍惚间,我看到满屋子都是人,穿着万圣节的服装,热闹的场景,跟刚才的那些人不同,不过,我又好像都在哪里见过。
        汉斯,汉斯------我看见一个打扮成蓝色美人鱼的年轻女人在喊汉斯的名字。
        没有人答应她,但是人群里,一个扮作super hero的小男孩在机灵地穿梭着……
        然后是人群散去,大约是闹热了,那个美人鱼的女人褪下衣服,她的样子……好熟悉,不过,不是汉斯的母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我极力回忆着。
        那个女人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一扇门,然后反过身,优雅地向后一纵,几秒钟之后,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什么重重地砸在地上,我的头也跟着又尖锐地痛起来,我忍不住用双手抱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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