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及其插圖(Ernest Hemingway’s Old Man and the Sea and Its Illustrations)
日期：2013-11-17 作者：葉揚 來源：文匯報
“敝帚自珍”這個成語，更早的說法是“家有敝帚，享之千金”，見諸《東觀漢記·光武帝紀》。魏文帝《典論·論文》裏引用了這個當時的“里語”，然後加上一句：“斯不自見之患也。”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家要能舍得割愛，難就難在自知之明。海明威是我最喜歡的美國作家之一，當年學英文時，曾仔細揣摩他對詞語（尤其是動詞）的運用和行文的節奏。海明威的中篇小說《老人與海》，曾被同輩小說家福克納譽為他的最佳作品，也是國人比較熟悉的名著。海明威獲得1954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時，頒獎詞裏還特地提到他這部近作。海明威本人在一次訪談中說，他這部小說，本來可以寫成長達一千頁的巨著，將老人所在的村莊裏每一個人物的生老病死都包括在內，可是這樣的作品別人已經寫過，於是他決定聚焦在老人與大海上，讓他自己對於書中人物和環境的知識與經驗成為“冰山在水面之下的部分”。耶魯大學的哈羅德·布魯姆教授，對於福克納的說法卻不以為然，認為海明威在寫這部小說時，讓老漁人成了自己的化身，作家因此陷入自戀的濫情，有如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凝視著大海這面鏡子裏的自己”，以致丟失了自己簡潔精煉的特色。布魯姆著作等身，偶爾也會大言欺世，但是回過頭去細讀《老人與海》，不得不承認他說得不無道理。用墨如潑易，惜墨如金難。小說的一頭一尾寫得都好，但是當中那部分，尤其是老人在海上那許多喃喃自語的段落，讀來確實有些累贅。我約摸算了一下，原版八十頁的全文，依照海明威的典型文風，至少可以刪去三分之一。
《老人與海》紐約斯克里布納公司1952年的初版本，裏面有英國畫家滕尼克利夫（Charles Frederick Tunnicliffe, 1901-1979）與謝潑德（Raymond Sheppard, 1913-1958）合作的34幅大小黑白木刻插圖（包括五幀全頁大圖），並未分別署名。二人均以畫鳥類及野生動物知名，前者名氣更大，一生曾為兩百多部書籍作過插圖，後者亦曾發表畫鳥類及動物的技法專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