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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流年

发布: 2012-10-11 16:01 | 作者: 老警



        九
        “彭建新,你怎么了!你怎么啦?我是陈祖芬呀!”
        “阿新,我是陈祖芬啊,我是你老婆呀!我是你老婆呀,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陈祖芬的哭喊近乎于疯狂、歇斯底里的地步:“老彭啊你今天怎么啦?不是说好回家吃饭吗?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醒一醒啊!我们都来看你来了,阿新啊,你可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当陈祖芬赶到西畴县鸡街卫生院的时候,彭建新已经静静地躺在单架上,毫无声息,就连那输送到彭建新嘴里的氧气好象也发出了哀叹声,医务人员正准备将他抬上120救护车送往文山州人民医院。
        路上,陈祖芬半分钟都没有停止哭泣,医务人员及民警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只好让她痛哭过够,也许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精神压力。
        当车子进入文山城时,她渐渐的停止了哭泣,而是轻轻地拉住彭建新的手,毫无表情地对他说:“阿新啊,到文山了,你可要顶住呀,你不能走啊,我可需要你呢,女儿也需要你来照顾啊,你一定要顶住,知道吗?”
        彭建新被推进手术室约半个小时后,一位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陈祖芬当即又哭了起来,她知道那一定又是一张病危通知单,医生又要叫她在上面“画押。”
        “医生,你们可是我家老彭的再生父母啊,求求你们了,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得去了,现在我家老彭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你们一定要把他救活下来。”她走到医生的面前,哭着哀求:“我家老彭可不能死啊!我不能没有他呀!这个字怎么说我也不会签的。”
        “不签,我就是不签名。”
        “陈姐,你还是签了好,这样对新哥更有利一些,在西畴鸡街那医生不是也要让你签吗?到现在阿新哥还不是一样吗?你签了医生的担心也就减少了,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新哥的手术,这对他不是更好吗?再说,如果新哥要出事早就在那边出了,你就签了吧。”
        听付显国这么一说,陈祖芬在那呆呆地想了四五分钟后,便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泪水,接过医生的笔边签名边哭着对那医生说:“医生啊!我家老彭可不能走呀,他可是我的全部啊,女儿还那么小,我们真的离不开他,求求你们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这可是陈祖芬第一次在彭建新的病危通知单上签的名,在西畴鸡街卫生院,虽然医生也要让她签名,可因事情太突然,当时的陈祖芬已经痛哭欲绝、六神无主,签与不签名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3个多小时的手术中,陈祖芬始终没有离开那小小的探视窗口半步,那可是夜半更深的时候啊,窗外雷声阵阵,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地打落在窗台上,那声音像极了生离死别的哭诉。
        凌晨4时许,彭建新最终被推出了手术室,陈祖芬冲过去不停地喊道:“阿新!好点了吗?我是你老婆呀,你看看我一眼行吗?”
        此时的彭建新如同刚刚被抢救出来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头部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那两只眼睛也同样被裹的严严实实,鼻子和嘴巴里也同样是扎着那氧气管。
        彭建新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进行救治,按常规家属每天只能进去看一次,但由于陈祖芬总是哭喊着彭建新并时时向医务人员哀求让自己来照顾,看到陈祖芬如此执著,每天都为彭建新洗脸洗脚,医务人员无不为之动容,医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自由出入重症监护室。
        十
        “陈主任,村民委打来电话说周老三又打他老婆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呢?”乡政府办公室秘书小张走到妇女办主任陈祖芬面前说:“这个人经常这么打老婆,是不是你与派出所的说一下,叫他们拉来关上几天。”
        “派出所有那么多时间来处理这样的馊事吗?等下我叫上一个人过去做工作再说啦。”
        陈祖芬知道要做通周老三的思想工作是很难很难的,在这之前她已经到过周家两三次了,周老三虽然当面说不再打自己的老婆,也不再乱了,可每当其喝酒以后便又拿老婆来出气,最主要原因还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所束缚。小琼为周老三生了两个女儿后,原本感情很不错的两个人却渐行渐远,周老三整天闷闷不乐的,对小琼母女仨人不闻不问,特别是小琼给她生第2个女儿后,周老三对小琼便更加冷莫,从冷言冷语到酒后动手动脚。可悲的是小琼为了讨好周老三,讨好周家的人,不想给周家断了“香火”,她左躲右藏的躲过了计划生育部门给周老三生第了3胎,遗憾的是第3胎同样是个女孩,周老三也因此被计划生育部门拉进来做了结扎手术。
        周家三代单传,如今小琼为周家所生的都是姑娘,这样一来周家老人很不满意,特别是小琼生出第3胎还是女孩后,周父周母便提出与周老三分家,说周老三太不争气了,讨了这么个只会生出一窝“锅边转、煮饭养猪”的娃来,周家现在被小琼弄的断子绝孙。
        生活原本就很困难的一个家庭,这么一分为二的就更加艰难了。这对周老三打击也是很大的,当初是4个人养2个,如今可变成了2个人养3个。周老三本想与小琼离婚的,可想到自己已经做结扎手术,认为这与太监没有什么两样,他只好借酒消愁、以打老婆解恨。
        陈祖芬要做这样的家庭的思想工作又何止周老三一家呢,她知道因只生女孩导致婚姻破裂的现象很多,有男人独自外出杳无音信的、也有女人离家出走的现象。
        当初她被乡党委政府任命为妇女主任的时候,尽管是满腔热情,下决心与各个村民委妇女主任一道带领好广大育龄夫妇,解放思想、加强学习,提高每个育龄夫妇的素质,帮助引导她们走致富之路,以长期稳定低生育水平,有效地控制人口过快增长,促进全乡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可现实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现实呢?
        她知道自己的工作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那也是微乎其微的。她的工作就是不辞辛劳地奔波着走千家万户、说千言万语、想千方百计,以提高妇女在家庭生活及工作中的地位为目标,以破解制约人口与计生工作发展的瓶颈为目的,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十一
        “医生,医生快过来,赶快过来,我家老彭怎么了?你们来看看他怎么了?”
        当医生听到陈祖芬的叫喊声,冲过来看看时,彭建新好似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们七手八脚的为彭建新压胸和打针、为彭建新写病危通知等等。每当医生将通知书送到陈祖芬的手中时,她看都不看一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在2个多月的时间里,医生也记不清给彭建新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要放弃对彭建新的救治。只有陈祖芬还是那么执着,不离不弃,她时时拉着彭建新的手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天天为彭建新洗脸洗脚擦身子。
        “阿新,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不是说要陪我到永远吗?你怎么会骗起我来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嘛?听到了吗阿新?”每天陈祖芬都是流着眼泪重复着这些话语,与彭建新不停地进行“交流”。
        “医生,医生啊!你们过来看一看,我家老彭的手刚才动了一下指头了,他真的听到我喊他了呀。”
        人间大爱,上苍有眼,在陈祖芬锲而不舍、精心的护理下,彭建新终于在入院后的第72天有了知觉,手时不时的动了一下,眼泪也不停地流了下来,他真的听到了陈祖芬的呼唤,半年多后他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这个时候医生却说他就是能活下来也不过是个植物人罢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陈祖芬先后又将彭建新带到上海、昆明等地求医救治,2004年5月,彭建新的病情基本稳定后便回到广南县中医院进行医治,期间她曾经找了几个护工,但能够做上两三个月的人几乎没有,他们都觉得护理这么个植物人与死人打交道没有什么两样。最终她只好自己抽出时间来料理了,通过半年多的护理,陈祖芬早已对护理这项“工作”轻车熟路,每天她都按时给彭建新洗脸洗脚擦身子换尿布湿,中午和晚上还对彭建新进行两个小时的按摩,为他活动活动手脚等等。又过半年,彭建新终于能够下了床,在陈祖芬无微不至的帮助下他可以在病床前挪动一两步,随后又可以挪上三五几步。在接下来的3年多时间里,陈祖芬每天早晚都扶着彭建新走上半个小时,直到他能自己借助拐杖独立行走为止。
        彭建新虽然能够自己行走了,可他那大小便失禁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控制,他又是一个吃饭离不开菜汤的人,有时候只要有一碗汤或者是一杯白开水就能解决一餐饭,当然汤和水如果喝多了那么小便也就相对的多一些。她知道这是彭建新长期以来的一个习惯,所以她没有更多地去限制他,而是让老彭喝个够,就算是每天为他换上三五次也心甘情愿。为减少更换尿布湿的次数,她每天夜间两三点钟便唤醒彭建新起来方便,早上6点钟之前她必须起床并叫醒他起来方便一下,如果之前老彭已经啦屎啦尿那她还得为其清洗,随后才出去买菜顺便买早点给彭建新,这些事情她必须在7点半之前完成,这样才不会影响她自身的工作。
        她就这么执着地、无怨无悔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对彭建新进行呵护,到了第6个年头的时候,彭建新终于会拿着钱助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去吃早点和去买烟抽,他失禁的大小便也不再那么平凡而是有所控制。
        十二
        “洋洋,你在哪里?放学了还不回家啊?”
        每当女儿没有按时回到家的时候,陈祖芬都会打电话问问女儿洋洋在哪里,这些年来她忙于照顾老彭而一时疏忽对女儿的管教,特别是老彭刚刚出事那一年,她将女儿托付给亲友照顾的时候,年幼的女儿看不惯亲戚那莫明其妙的、无端的指责,独自跑回家里。饿了就买些方便面之类的食品充饥,没有人看管的孩子如同无疆的野马,家庭作业等也放到一边不做,看书学习更不用说了,晚上会看电视到更深夜半,次日常常是上课迟到,被老师批评和多次罚站后便出现了逃学现象。
        当她第一次接到老师打来电话的时候,她真的不敢相信乖巧的女儿会逃学,女儿可是每一个母亲的心头肉啊!此时此刻她真的知道什么叫力不从心,更感到身心是多么的交瘁与无比的疲惫,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女儿从小都是那么聪明、那么听话,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多少心思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女儿可是她一个人从小带过来的呀!那时候她还在杨柳井乡政府工作,起初她是叫年近古稀的老母亲下去帮领的,那个时候说有多难就有多难啊!乡政府一没有自来水,二没有通电,煮饭都是用煤油炉或碳火,吃的是井水,到枯水季就更更加困难了,老母亲不得不早早地起来到井边守候,半把个小时后,她便背着女儿去挑水,有时候还得背着女儿去洗衣服,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劳累啊!
        女儿半岁的时候,乡人大召开人代会,她突然生病且老母亲又返回老家,她没有时间去打针拿药,上吐下泻了两天后便没有奶喂,女儿饿的哭过不停,住在楼下的徐老奶听到后便上来问问原委,随后将女儿抱了出去找街上正在哺乳期的周婶喂奶,同时还帮她买了几包奶粉来弄给女儿吃,那些日子又时逢老彭下乡怎么也联系不上,母女俩真是可怜透顶。
        女儿才两岁多的就被送上幼儿园,可老彭又经常下乡,一下乡便又将女儿送回乡下由她自己照管。女儿在她身边也有一个好处,有时候为了工作上的需要她也会背着女儿进村入户去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大力宣传男女平等和倡导生儿生女一个样的思想观念,她的这种宣传方法方式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少家庭也不再因为只生女孩而一再超生的现象,同时也挽救了不少的婚姻家庭,她为自己生了这么个女儿感到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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