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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蝶

发布: 2009-4-24 08:04 | 作者: 独恋醉清风



       我看见一只蓝色的蝴蝶在飞,却怎么也抓不住;在这座人与建筑组成的城市,我却怎么也看不清蝴蝶真正的蓝色。——题记
       
       L市的L酒吧
      
       L市有一片彻底湛蓝的天空,天空下生长着L市的世俗,忙碌到麻木的人们从不轻易抬头看那彻底透彻的蓝。
      
       L酒吧长久地藏在L市一个最荒的建筑的地下室里,酒吧也是又荒又穷又简单;但L市的人们喜欢在这里寻找与释放生活中的蓝色。
      
       经朋友介绍,偷闲来到这家全市生意最兴隆的酒吧:门口却没有招牌,唯一可以辨识酒吧所在地的只有一面破烂的蓝色的旗子,上面重重地草草地写了个L字样的 东西,我想用肉眼是很难辨清这字母的。楼梯口懒散地站着一个看似保安的中年男人,厚实的脸上写满了世俗,他从来不跟客人说一句话,甚至是欢迎光临之类的敬 语。店里四面墙上贴着的是轻浮而又廉价的壁纸,已分不清是粉色还是白色,有的地方也肆无忌惮地理所当然地开了胶。墙上也零星地挂着几幅妖娆女人的照片,看 起来是那么的不谐调。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靠墙围了半圈木制的吧台,台子上放着些很小的碟子,里面懒散地盛着少许瓜果之类的小零食。一个看起来却很专业的调 酒师在客人的惊叹声中让普通的酒在不普通的缸子里乱撞,撞出各式样的不同意义的鸡尾酒。前面零散地摆放着一些木制的铺着蓝色桌布的旧小圆桌,桌子上随意放 着酒水单和蓝光打下来的非蓝色的光圈。店里有一只乐队,是很简单的四人组合,唱着简单的飘逸的歌,不是摇滚却同样能让人放松身心。
      
       这里真的是一个随意到让人一进来就摆脱了慵懒、摆脱了忙碌、摆脱了世俗冷暖的地方。
      
       漫长的等待
      
       我坐在最靠近乐队的座位上,这里能把整间酒吧尽收眼底。随便扫了眼酒水单后做出了最简单的选择——熟悉的卡布奇诺。接着便是天荒地老的等待服务生的到来。
      
       十五分钟的等待,对于忙碌到麻木的城市打工族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我将右腿提起压到左腿上,又把身体的重心压在右腿,循环往复。手指敲打着蓝色的光圈,焦急而又无奈地看着头顶西南方向懒懒地转着的能打出纯蓝色光的灯。
      
       又是一个漫长的十五分钟。也许只有我这个25岁出头的却毫无半点急性子的男人能够忍受的住。
      
       又是一场无聊的十五分钟的头顶灯光秀。
      
       习惯了等待的姿势,我尝试着站起来到吧台寻找一些无所谓的东西。坐在高高的转椅上,头顶正上方是一盏吐着无数束蓝色光线的灯,调酒师在饶有兴致地调着 酒,不管这酒代表什么意义,却都是清一色的蓝。我是一个习惯了忙碌的人,早已记不得寂寞的颜色,所以我不喜欢寂寥到有些做作的蓝色。自然我放弃了喝一杯鸡 尾酒的念想。我没有找到无所谓的东西。简单地跟调酒师说了我想要一杯卡布奇诺后,顺着他的纤巧的手指我看见了一个角落里的墙上开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口,上 面写着:用你的心告诉我你想要的。我有些惊奇地走过去,心里却在想一个男人怎么会有那样美的手指。一杯泛着白沫的香浓的卡布奇诺混进了蓝色的光线,我闻到 了从未有过的非L市的味道,有说不出的惬意。
      
       带着蓝色腕饰的女人
      
       银色的勺子伴着乐队一曲柔美的王菲的《旋木》,在泛着蓝白色沫的杯子里旋出不规则的漩涡,我在继续寻找着一些无所谓的东西。
      
       寂寞的角落。蓝色的光。妖艳的女人。
      
       我的眼睛捕捉到了店里最耀眼的一幕,距离是五点八米。这一刻,我是多么的希望可以将这定格在黑色的胶卷上。
      
       一个女人,二十五六的样子,衣着打扮却像极了因厌倦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全身而退的贵妇。典型的瓜子脸,打着厚重的粉底,与蓝光混杂后的腮红与口红由红变 紫,蓝色的眼线是罕见的都市另类女人的打扮,蓝色的眼影让明暗的双眸散发出明显的骄傲和寂寞。披着的长长的精致的卷发,已然看不清是什么样的发色。她的指 甲是蓝色的,因为与光是那样的巧妙的重叠,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寂寞所以随意地夹着一根叫不上名字的女士香烟,却从未见她吸上一口,只是很不满足地托着。我没 有很留恋她的左手,因为我不喜欢女人吸烟。她的右手手腕在不停地转动着,中指与无名指很满足地夹着一只盛有蓝色鸡尾酒的高脚杯,杯里的液体是那么和谐的蓝 色,蓝的让人未曾喝到便已心醉。她的手指比调酒师的还要纤细。
      
       多么撩人的景,陶醉到已然忘记了心底应该回味的是未加糖的黑咖啡。
      
       蓦地……
      
       是银制的腕饰,两两排列着刺眼的意大利蓝钻,中间有一只欲飞不能的纯粹的蓝色的蝶。我惊呆了,惊呆了她的主人孤寂到透彻的心,惊呆了这蓝色的罕见的蝶,惊呆了它的欲飞不能。
      
       我在这家荒到老却生意兴隆的酒吧挥霍了十五个十五分钟,是该离开了,一个忙碌到麻木的上班族是不该这样子在无所谓的地方蹉跎岁月的。我故意绕了六点八米的路来到那只蓝蝶跟前,贪婪的一眼注定了日后剪不断的相思。
      
       是思念还是难以忘怀
      
       L小区L楼的402室的钥匙打开了402的门,我把身体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听见风被砸碎成水的声音,听见满身满地的水花溅起的声音,我拾起一把清澈到彻底的水,砸向心中不停思念着的蓝蝶,但那蓝却更加透彻,透彻到抓也抓不住。
      
       我似是睡着了,因为我好象做起了梦来……
      
       我看见一只蓝色的蝴蝶在飞,发出异常的声音,就像是忙碌了一辈子的人退休时发出的声音。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抓它,却怎么也抓不住,因为我分辨不出它的具 体位置,就像是伸进水里的那节筷子。只是眸子里印着蝴蝶飞的模样,我停止了徒劳地追逐,它也停止了飞。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时的呆呆的样子,好熟悉的感觉,却 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种感觉。
      
       我们就一直呆呆地对视着,大把大把的时间与梦魇从我们身边流过,真是个单调却有意思的梦。闹钟就像早上必定升起的 太阳一样准时叫我起床,从来都不曾懈怠。因为对我这个靠时间来挣口饭吃的打工族来说,迟到是多么残忍的事。我不情愿地爬起来,一道蓝色的光从眼前划过,我 回忆着昨晚的梦。
      
       可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疑惑!
      
       伏天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选择逃避。我再一次来到了L酒吧。熟悉的一切,却没有了五点八米的女人和思念着的蓝蝶。
      
       我尝试了一杯“偷闲”意义的鸡尾酒,透彻的蓝像足了L市天空的颜色。一杯酒缓缓滑进胃里,淡淡的犯罪感后是难以形容的清爽和放松。我又在回忆着昨晚的梦。
      
       人们经常说蓝色是寂寞的冷色,都市里忙碌到麻木的人又何尝不是寂寞的角色呢?世俗让人们变得市侩,金钱让人们六亲不认。我呢?二十五岁大好年华,却朋友 寥寥,每天忙到甚至忘记了花钱的姿势,老少横秋的脸上爬满的不正是叫寂寞的东西吗?蓝蝶或许正是寂寞使者,在告诫着我戒掉寂寞;而我却全然看不到身上的 蓝。
      
       电话厅里的女人
      
       这次,我狠心划出生命中的五个十五分钟给L酒吧,给蓝蝶记忆。
      
       离开……
      
       走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路边倾倒的树影覆盖了我的身体,净是不规则的光圈;强烈的光线透过缝隙打在光圈里,有种凿木取火的味道。我怕我会烧着,我怕给已然光明到热死一群大象的世界再强加一些热量。
      
       L市的天气总是那样的琢磨不定。
      
       刚刚摆脱了那些可怕的树影和光线,云便化做了雨,浇灌着这座夏天烦躁中的城市和人们快被烧着的身体和心脏。
      
       仿佛下了一个世纪的雨,走了好久,透过雨线看,却始终不见家的踪迹。
      
       路中间却戏剧性的竖立着一间电话厅,我打算参与到这戏剧中。“你在哪里,?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一句简单的‘美丽九九’就把我打发了吗?我根本就不懂,我 们曾经拥有那么多美丽的记忆,和美丽的承诺,还有那么多美丽的设想,你怎么就可以轻易丢掉呢?知道吗,你欠我一千个一万个解释?我接不通你的电话,我每天 都去L酒吧,可是我换了口味,调酒师看穿了我的心思,给我调了一种叫‘蓝蝶’的鸡尾酒。我想就这样忘记……忘——记。”
      
       好寂寞的声音,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近了五点八分米,我看到了蓝蝶在欲飞不能中流泪。那个记忆中的女人寂寞地坐在地上,话筒刚好垂到脸前。她边哭边说着一些怨到不敢怒,恨到找不到根的话。她不再是记忆中的妖艳,只有手里的那根女士香烟在疯狂地燃烧,蓝蝶在挣扎中流泪。
      
       十五分钟以后,雨还在拼命地砸碎着空气。女人站起来,挂好了电话离开了。
      
       她寂寞地走在雨中,蓝蝶紧随其后。我有些担心她,但想做的都只能交付给蓝蝶。忙碌到麻木的人是早已忘记了管别人闲事的姿势。我走进电话厅,回味着女人留在空气中混杂着雨腥味的寂寞的guggie香水味。
      
       十五分钟以后,电话戏剧性的响了,单调的雨声也终于有了伴奏。我犹豫了十五秒后接起了电话,没等开口。对方便像早已开了闸的话匣子倾泻而来。我感到了一 镇镇的冲击。“我不想说抱歉,因为你曾说抱歉才是最残忍的对待。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按你说的,我们一起忘记。你一直想知道我说的我们的爱情终归只是‘ 美丽九九’的意思,正像电视里演的最美丽的缺憾,而我就是那个缺憾。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我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 样子,所以我逃了,逃到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这里似乎只有对你的思念、你每天的电话留言和与你号码后四位一样的手机号。我的身体每分钟都在变沉 重,死是多么可怕又接近的事。答应我,忘了我,好好活着……”“嘟……嘟……”
      
       十五秒后,我挂了电话。
      
       走出戏剧,我看见蓝蝶在电话线上欲飞不能。
      
       释放
      
       我像生了很严重的病,总在发疯地想那只蓝蝶和那个寂寞地女人。我看见一只蓝色的蝴蝶在飞,却始终抓不住;在繁华的人与建筑组成的都市,我却怎么也看不清蝴蝶真正的蓝色。
      
       夏天在思念与麻木中度过,秋天的到来却大大增加了我的麻木和惆怅。我围着秋天颜色的围巾来到L酒吧,门口的旗子像霜打的茄子,也破地更厉害了。面无表情 的保安还是懒散地站在楼梯口,旁边却多了一位精神抖擞的年轻人,我没有去想他的身份。店里依旧生意兴隆,在这里是真的叫人记不得世俗冷暖。天气凉了,蓝的 光也更加凄凉,打在人身上却又更加温暖。老位置。老歌曲。老“偷闲”。
      
       我习惯了寻找,习惯了往那个记忆中的女人的座位看去,那里真的很少有人坐,至少我来的时候是没有人的。
      
       素的妆有太多的释怀,双眸散发着异常柔和的满足,长长的卷卷的发精致的无可挑剔,蓝色的指甲,夹着的叫不上名字的女士香烟,托着的高脚杯里盛着纯粹的蓝色液体,左臂欲飞不能的蓝蝶腕饰,熟悉的一切,陌生的一切。
      
       五点八米,同样是那样的撩人。
      
       我把这一切藏在心房,上了锁当成永久的记忆。
      
       冬天把人们的记忆封冻,蓝蝶似乎已消失在白色刺伤了大脑的记忆存储器里,我一样地忙碌到麻木。
      
       又来到那间电话厅,现在人们都用移动电话锁住了公话,这间房子成了人们眼中最讨厌的路障。话机已经被一帮调皮地孩子或在这里避雨的人恶作剧过了,免提键 被打进“肚子”,屏幕上净是印象派一样的线条,塞硬币的地方也插满了枯到死的杂草,门上也密密麻麻地都是办些证式的涂鸦。
      
       我准备离开……
      
       忽然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滑落到脚边,整个话厅瞬间被灌满了彻底的蓝色,我的眼里是耀眼意大利蓝钻的夺目的影子。俯身捡起一直的记忆——L酒吧,妖艳的女人,银质的腕饰,那只不曾抓住过的蓝蝶现在就在我粗犷的手上欲飞不能。惊喜万分。
      
       记忆中的女人不再有寂寞的姿态,她放飞了蓝蝶。
      
       我把蓝蝶带回家,准备让忽略的寂寞现身,然后彻底的丢弃,最后让记忆消失不见。
      
       小结
      
       我想说我生活着的这座城市,想写下这座城市的脆弱。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每天行色匆匆,红色纸币面前人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呼吸,包括世间最美妙的爱情,我们 费尽心思追求的情感也终究因某种自私而逃之夭夭。我们没有理由逃避了精神生活,去追求所谓的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或者去追求什么所谓的冠冕堂皇的伤害最小 化,就像我们没有必要硬要走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一样。
      
       康.卡.皮蒂曾说:“我说的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合群之感,当我们绝对顺从我们的天性时, 总会同时产生这种愉快的感情。”一只脱群的蜜蜂也会孤单到死去;脱队的大雁也会发出凄楚的叫声;我们人类生来组成一个个小家,再成为整个大家的成员,同一 个地球,同一个种族,同一片空气,我们没有必要逃离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当我们真正感受到大家在一起,我们会体会到康卡皮蒂的因木屑燃烧产生的微妙的喜 悦。
      
       生命中的蓝色是寂寞的标志,蓝蝶藏在我们内心最深的角落,它的欲飞不能需要我们用温暖释放。
      
       所以,我有一个大大的希冀,希望这座城市不再是由单纯的人和冷冷的建筑组成,还有温暖,还有人心,还有暖色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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