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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衣，你的江程今年多大了？我敢肯定他比你小十岁。这年头难道真的很流行姐弟恋吗？”罗菲儿托着下巴研究那个被爱情迷晕了头幸福得忘乎所以的母亲。罗素衣敲着她的脑袋笑骂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他是你的新爸爸，不许直呼其名。他三十七岁，才小我五岁而已，难道我就那么显老吗？”
“你本来不显老，只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傻笑，你一笑的时候，皱纹就出来了。男人三十七岁是什么概念？那正是黄金时期，狼的身体，虎的身价，你真拣了宝了！”罗菲儿说着，语气中透露出愤愤不平。
罗素衣没有听出任何不妥，反而乐得花枝乱颤。
任她颤笑，罗菲儿跳起来挥手，“好啦，本小姐不陪你玩了。”说着跳进卧室，关门反锁，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落寞。屋外老妈仍在说：“你妈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你是不是也该带一个回来？”
菲儿有两个自己，一个是在老妈面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自己，用罗素衣的话来说就是：“就算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她也能对着镜子做怪相傻笑的人。”然而总是在转身之后，菲儿低头踩着影子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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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程的心理诊所里，罗菲而与江程面对面交谈。此刻江程正忘我地思索与组织语言：“母爱是人类的第一份爱情，这个问题值得你去深思，但是女孩长大后就不会再需要母亲的爱情，而是需要异性的爱情，关于异性的爱情，父亲的角色则是女孩的第二爱情。当女孩辨别出父亲这个男人并不能属于自己时才会再从心理上进行目标转移。”
罗菲儿的目光死死地看住江程的双唇，眼睛，刀削一般立体鲜明的英俊五官轮廓，及他专注于谈吐的神情，早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江程说话间抬头见到罗菲儿失神的目光，笑问道：“菲儿，你在听吗？”连问两遍，罗菲儿才恍如被惊醒，忙回过神来，接着提问道：“如果这样定论我们，那我们从一出生不就在破坏伦理常情吗？那按照这样理论下去，女孩子们岂不都有恋父情结？”
“不，”江程回答，“当我们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之后，我们就能够本能地控制这种超伦理心理，而‘本能’是由先天遗传及后天环境影响而得到有效制止。要知道，这遗传可是代代相传，绝不允许的意思。轻微的恋父情结是正常心理，因为父亲的角色本身就代表着力量和爱，这个情结是因崇拜所致。”江程停下来，等待罗菲儿的反应。然而罗菲儿却是抬头问道：“你是说，当人类过于欣赏某个特征的话，转而就会恋上拥有那特征，如性格、外表的人，甚至不计较那人的身份与年龄？”江程不可置信地将手放在她额上，疑惑道：“菲儿，你最近和我说话时心神不定，注意力不集中。如果你有事，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为你分析，你有事吗？”
菲儿将他的手取下来，迎上他的眼睛：“没有，我想，假如我也拥有你那一套知识，我是不是就可以自控得很好，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有烦恼。我还想，我爸爸当年是不是也像你这般有着令人迷失的魔力，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孩崇拜与欣赏。”
3
菲儿心中一直有个结，那就是父亲情结。
在菲儿的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永远停留在十三岁那个午后的校门口，那个戴着在他们那年代里比较时髦的帽子，及方格围巾，长到膝盖的大衣。显得高大和修长，气质高贵却又给人感觉寂寞。罗菲儿自小没有父亲，十三岁之前，她连父亲的长相也不知道。连同幻想也无从开始。直到某天，同学告诉菲儿，学校门口有个男人找菲儿。菲儿一路小跑到校门口，仰望那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人，后来菲儿才明白那种似曾相识是因为自己长得很像父亲。是的，菲儿认为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很寂寞。相隔很近，菲儿甚至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忧伤的味道。男人只是看了一眼菲儿，拍拍她的头说：“多吃点，别太瘦。”从此以后，菲儿再也不曾见过那个男人。
一年后，年轻的母亲罗素衣身着一身黑衣，带着菲儿来到一座豪门前，都说豪门深似海，菲儿就在那里学会了这个成语。被母亲牵着手在众多恨憎的目光中穿行至挂着黑色相框的灵位前立定，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罗菲儿的父亲。
菲儿母女获得了少许金钱，不过这少许金钱对于菲儿与罗素衣来说已是很乐观的一笔钱了，十年内，她们不用担心贫困。
十年时间，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已出落成为大学里众多男生追捧的大姑娘，仍是如同当年，有同学喊着罗菲儿的名字说：“学校门口有一个男人来找你，”不过是话后加了一句“还有你妈妈。”菲儿来到门口，罗素衣挽着一个西装格领的男人笑脸相迎，罗素衣介绍道：“菲儿，这是江程叔叔，妈妈的新男朋友，你不会反对的，对吗？”
4
餐桌上，罗素衣温柔地为自己的男人与女儿夹完菜，端着杯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品完一杯酒，满上。
罗菲儿满怀心事，但惟有不停地谈话才能不被罗素衣看出。谈话间，罗菲儿无发不让自己注视江程，只因对面的男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让她着迷，她从不曾有过这样心动与心痛并存的状态。她只有不停地说，才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老妈发现自己的秘密。
“那么说，陈染小说《私人生活》中的拗拗的第一份爱情也是来自于母爱……”接着，将话题抛给了江程。江程很绅士地接过话题道：“是的，不过我倒不知，你竟读过这样的小说。我们权当它是一个例子，是因为家庭原因及她母亲性格的原因导致这份母爱并不完善，而幼年时期的经历直接影响一个正常人的感情方向。与禾寡妇之间的幼年情愫则是将拗拗对同性的感情发展与加深。禾寡妇是拗拗心中的一个结。这个结让她很是迷惑，她努力去爱老师，去爱小男生，因结，却处处显得疲惫。”
罗菲儿紧接着问道：“那这就是一部露骨的超自然现象小说了。”
“是的，这是一部被很多人认为属于心理隐私的小说。”江程看看罗素衣，抱歉道：“我这职业病又犯了，在家我们不讨论这些话题，我来宣布一个新话题好吗？”罗菲儿饶有兴趣的等待，江程道：“菲儿，我和你妈的婚礼定在下个月，你有多少同学和朋友愿意请来吗？”
话音刚落，罗菲儿如同被定住般地呆了，就在那一刻，储蓄已久的眼泪，终于尴尬地滚落出来。罗菲儿起身说道：“改天再讨论吧。”然后开门而去。
罗素衣与江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罗素衣听了菲儿的话，误以为自己的女儿有恋母情结，强忍心中的震撼，说：“瞧我这女儿，对不起，菲儿与我相依为命二十几年，希望你能理解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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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儿泪流满面地坐在酒吧里，无声哭泣。有人拍她的肩膀，“想哭就哭出声来吧，”是江程的声音，菲儿抬起头，江程已坐下，并向紧跟而来的服务生点了酒水，“如果还是哭不出来，我们就用酒精让它放开，让它发泄。然后你再冷静地想想，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是不是必须孤独。”
酒来以后，江程满了两杯，一杯递给罗菲儿：“我陪你，今天晚上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到明天晚上也可以，最后我背你回家。”
罗菲儿破涕为笑：“你们男人猜拳，我不会，但是我会石头剪子布。”
“好，就石头剪子布。”
第一局，罗菲儿输了，江程笑道：“一比零，我们来比赛谁输得最多。”
“二十比三十！”江程每局都要把结果喊一遍。
“二十三比三十七！”江程已是口齿不清。
“我喜欢的数字。”罗菲儿痴笑。
江程又喊：“三十七比四十二！”
“这正是你喜欢的数字！”罗菲儿面无表情对着江程的耳朵大喊。
江程呆滞。
罗菲儿拍桌而起，摇摇欲坠，“今天我喝了三十七杯，明天我就是三十七岁，后天我也是四十二岁！”接着，便是吐了江程一身。
罗素衣在餐桌前坐了一晚上，天亮时江程才将罗菲儿背了回来。两人将她放倒在床上，罗素衣连忙情理，江程尚未走出房间，就听罗菲儿喃喃而语：“妈，我不会抢你的男人……”
江程说：“她的结不是你，而是她父亲。是我太傻，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已向我暗示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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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菲儿买回一大堆大衣与帽子，格子围巾，手忙脚乱替江程穿着打扮，喊着：“站直，低头，你要像那些肥皂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身体站得笔直，眼里充满忧伤的神情……”
江程一脸冷漠，如木偶般任其摆布。
如一只活跃的小鸟，罗菲儿在家里飞来飞去，站在不同的位置以不同的角度去观看江程，不时招过罗素衣：“来，站这里，这样看他，像不像我爸？”
罗素衣早已泪流满面，“菲儿，他不是你爸，他是江程。”
江程走了以后，菲儿痛苦地埋进罗素衣的怀里，“妈，我就想找一个像爸一样寂寞的男人，去温暖他，江叔叔和爸爸太像了，老妈，对不起……”
罗素衣开着车，罗菲儿坐在驾驶室的副座，不时去看倒后镜里的江程。罗素衣故作不知。
是江程说的，“给菲儿换一个国家，让她去认识新的朋友，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平台。”
车向前飞驰，直奔机场，，拥抱过后，飞向天空，飞往一个陌生的国度。
在那里，年轻的罗菲儿将开始她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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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江程用力紧握罗素衣的手，他知道她的不快乐，她的难过，就是自己的不快乐。
因为，江程心中也有一个——恋母情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