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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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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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size=10.5pt]天空上的白云，是母亲缓慢升起的乳房
[size=10.5pt]　　谕示我
[size=10.5pt]　　剖开一个风雨飘摇的姓氏
[size=10.5pt]　　挖出闪电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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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在我的体内
[size=10.5pt]　　一个氏族霞光般分裂
[size=10.5pt]　　一枝毒箭追赶着我孤独的血
[size=10.5pt]　　那个永恒的制谜者，磨刀霍霍，抽刀断水
[size=10.5pt]　　劈向史诗的虚妄、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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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在岁月庞大的谱系之上
[size=10.5pt]　　山脉向西奔逃
[size=10.5pt]　　我的肩上有万丈雄峰，那是
[size=10.5pt]　　时间从我身上拱起的死亡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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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我的马车必然碾过鹰的遗址
[size=10.5pt]　　在大地的铜灯没有熄灭之前
[size=10.5pt]　　我要砍下夕阳的头颅
[size=10.5pt]　　在广阔的地平线上，铺开丝帛
[size=10.5pt]　　重新写下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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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飞翔，那就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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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size=10.5pt]今天，她又消费了自己一次
[size=10.5pt]　　她听见了她的骨骼被划卡的声音
[size=10.5pt]　　清脆
[size=10.5pt]　　痛快
[size=10.5pt]　　那些红肿的针眼
[size=10.5pt]　　掩藏在一只钻戒下面，窥视着
[size=10.5pt]　　练习猫步的青春
[size=10.5pt]　　她把爱情反穿在身上
[size=10.5pt]　　用钝伤换成内衣
[size=10.5pt]　　她用完了[size=10.5pt]36[size=10.5pt]个月的幻想
[size=10.5pt]　　现在
[size=10.5pt]　　只剩下一小块天空，在窗前
[size=10.5pt]　　被她作了抹布
[size=10.5pt]　　滚落一地的圣女果
[size=10.5pt]　　被她的高跟鞋，一颗颗踩爆
[size=10.5pt]　　她把黑暗走得笔直
[size=10.5pt]　　她来到镜前，用天鹅的剪子
[size=10.5pt]　　咔嚓咔嚓地剪掉翅膀
[size=10.5pt]　　然后，她麻利地
[size=10.5pt]　　退回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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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头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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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习惯于推理的木头，在逻辑链条上
[size=10.5pt]　　最完美的结论是：在一个孩子攻击性的手上
[size=10.5pt]　　一块木头演绎成了木头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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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接下来的问题是
[size=10.5pt]　　在木头模糊的纹理中，是否一直存在一把手枪的形状
[size=10.5pt]　　当墨汁覆盖了木头枪身、准星、扳机
[size=10.5pt]　　从木质柔软的香味里
[size=10.5pt]　　确实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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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这尿床的小屁孩，当然也知道这玩意儿是假的
[size=10.5pt]　　但木头手枪握在他的手上
[size=10.5pt]　　就有了明确的射击目标
[size=10.5pt]　　就有了小镇派出所长宽皮带般的感觉
[size=10.5pt]　　那方圆[size=10.5pt]15[size=10.5pt]公里的青草，在唰唰倒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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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木头手枪与手枪的距离
[size=10.5pt]　　刚好是一粒子弹的射程
[size=10.5pt]　　当现实的两难推理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
[size=10.5pt]　　木头手枪攥紧了这尿床王的手
[size=10.5pt]　　它得寸进尺，想变成一把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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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共浴室唱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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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一个人在大声唱歌，与水雾、烟雾、男人身上蒸发出的雾
[size=10.5pt]　　无关。与
[size=10.5pt]　　沙沙流水的声音
[size=10.5pt]　　呼哧呼哧搓汗泥的声音
[size=10.5pt]　　哇哇谈论女人的声音
[size=10.5pt]　　无关
[size=10.5pt]　　在香皂刺鼻的气味里，一群男人敞开丑陋的私密部分
[size=10.5pt]　　青蛙一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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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但他在旁若无人地大声唱歌[size=10.5pt]——
[size=10.5pt]　　[size=10.5pt]“[size=10.5pt]晚霞笼罩着伊洛瓦底江
[size=10.5pt]　　活泼的海鸥展翅飞翔
[size=10.5pt]　　啊她们飞来非去尽情歌唱
[size=10.5pt]　　啊她们自由自在多么欢畅[size=10.5pt]”
[size=10.5pt]　　在雾气蒸腾的公共浴室里，没有人看清他的脸廓
[size=10.5pt]　　歌声中明亮的部分，像金红色的翅膀
[size=10.5pt]　　从男人的裸体和密实的雾气之间
[size=10.5pt]　　滑翔
[size=10.5pt]　　从破旧的气窗缓慢地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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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那时，我感到[size=10.5pt]1982[size=10.5pt]年的那个公共浴室，几乎就是一辆
[size=10.5pt]　　傲慢地启动的旧式蒸汽机火车头
[size=10.5pt]　　在一个人高亢的歌声中
[size=10.5pt]　　嘶嘶喷出滚烫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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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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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size=10.5pt]亲爱的，你的窗户，需要装上减速玻璃
[size=10.5pt]　　把物流仓库里的美，慢慢放出去吃草
[size=10.5pt]　　你复活了一个女巫潮热的面孔
[size=10.5pt]　　从一棵冬凌草，推翻一部金色的香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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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亲爱的，你依然在考虑婴儿渡海的计划
[size=10.5pt]　　灯光都借给了法医。切割和清洗在延续
[size=10.5pt]　　旧机器旁的朗诵已经开始
[size=10.5pt]　　你用玫瑰的锤子，把镣铐打制成了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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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亲爱的，你是对的，让灰色继续灰色吧
[size=10.5pt]　　你的十轮重卡，只装载一本[size=10.5pt]150[size=10.5pt]页的诗集
[size=10.5pt]　　西岸的风吹着，吹着你的小计划。你的耳轮羞涩着
[size=10.5pt]　　你用散步回来的月亮，替换那颗遗落的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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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巴尼亚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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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掀盖硬壳
[size=10.5pt]　　威武的山鹰图标
[size=10.5pt]　　锡纸
[size=10.5pt]　　[size=10.5pt]20[size=10.5pt]枝深咖啡色过滤嘴香烟
[size=10.5pt]　　像[size=10.5pt]20[size=10.5pt]粒压在弹夹的饱满子弹
[size=10.5pt]　　能与它相称的，是一句电影台词
[size=10.5pt]　　[size=10.5pt]“[size=10.5pt]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size=10.5pt]”
[size=10.5pt]　　[size=10.5pt]1973[size=10.5pt]年夏天
[size=10.5pt]　　一盒阿尔巴尼亚香烟
[size=10.5pt]　　像出没于地拉那街头的那个反纳粹英雄
[size=10.5pt]　　它指引一个孩子，躲进防空洞
[size=10.5pt]　　吸入平生第一口烟
[size=10.5pt]　　莫合烟味的阿尔巴尼亚香烟
[size=10.5pt]　　臭脚丫味的阿尔巴尼亚香烟
[size=10.5pt]　　至今
[size=10.5pt]　　它散发出的
[size=10.5pt]　　那种暴雨来临前的山鹰气息
[size=10.5pt]　　仍在他的记忆里
[size=10.5pt]　　猛禽一般盘旋
[size=10.5pt]　　摁住他淡淡的影子

[size=10.5pt]刘频诗歌博客http://blog.sina.com.cn/wdyx0108  http://wdyx0108.blog.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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