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我心上的河流

穿过我心上的河流

我想，前世我一定是条鱼，要不，今世的我怎么会跟水有这么深的缘分呢。

我喜欢水，喜欢游动的事物。常常在出门的时候，在车窗外看见一条江河，就不由自主地问，这是条什么河，它源自哪里，又去往何处。看见它们在阳光底下随意地舒展，无拘无束，我就想，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这么自在地行走啊，可以走这么多的路，看到这么多一路变换的风景，可以感受，一路上五味杂陈的风霜雪雨、爱恨悲愁。

在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小城常德，有一条叫沅江的河流。它发源于云贵高原，历经贵州、湖南的怀化、湘西流到常德，从我们这里一路东去汇入洞庭。因为它的存在，城市分成了两个区，江北叫武陵区，江南叫鼎城区。

在一些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常常带着我的孩子，从东边的河堤爬上去，沿着河堤从东往西慢慢地走。河边已经被开发成沿江风光带，种植了各种树木花草，还有不少健身器材。城市里的人们悠闲地在这里逛来逛去，和我平时感到的一样，他们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人生的所有悲喜好像都是别人的事，他们好像永远徘徊在生活的戏外。就像眼前这条清清亮亮的大江，安静、自在、没有起伏。

我常常带着孩子从江北坐渡船到江南，有一次是在夜里。夜晚江北灯火辉煌，而南岸则是黑黢黢的一片。站在南岸向西望去，这条在白天多么乖巧的河流夜晚却显得非常诡秘，除了不远处一些成群的蝙蝠在夜空飞舞、几只航标灯眨着昏黄的眼睛之外，南岸再也没有什么色彩和声响。白天看到的一切恍惚是个虚幻，那些蓝色的门牌、门口的牵牛花、晒在阳光下的床单棉被、抱着孩子打盹的老人……他们都不存在了，都随夜晚的来临消失了。这条看见过无数次、亲近过无数次的河流此刻却显得多么陌生，就像一个相爱多年的恋人，突然之间，站在他的面前，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望不到他，抵达不了他的内心。

站在黑夜的河流面前，我什么也说不出来，黑夜的静阔与河流的博大，让我越发感到自己的未知与微小，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深藏其中，究竟还有多少我们淌不过的河流。

想起有人曾说过的一句话，“有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看到眼前的这条江水，黑夜里，我看不到它有多宽，仿佛感觉，我的四周都是河流，它无限延展，包容了整个世界。仿佛之间，它又是如此细微，只在我的心上，像我的大动脉，牵引我脆弱的生命。在这个不可知的夜里,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一条孤单的鱼，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的亲人，一直就在江水里游着。看不到四季的变化，感觉不到天地的冷暖。一直以来，只有水陪着它，它沉默的世界里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只有水知道，只有水，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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