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季节

第八个季节



西子/文


刚写完第七个季节，一匹蛇说：
“我们可以动身了——”
我刚动一下身子，冬天就来了。
我乞求生活对我残忍些，再残忍些！
果然，今年的桃花迟迟不开
零下七度，没有火柴
我只能抱着肚子和头发取暖
九曲愁肠，温热无比！


“我怎么可以对自己残忍啊？”
“我怎么可以不对自己残忍啊？”
“我身体里住满了敌人！”
“我身体里住满了亲人！”
“他们在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我的好话！”
“他们也在说我的坏话！”
关于这一切我全都认了......


在一个被雾锁住的清晨我醒了
鸟儿被锁住了歌喉，溪水被锁住了脚步
那些亮晶晶的锁水漉漉的挂在枝头
我对锁一窍不通，也对自己一窍不通
我随手用一颗化石打开自己的胸膛
天空疼了一下，树木也颤抖了一下
我期待看见自己血淋淋的胸膛！
失望总是难忘的，心脏原来是一颗白菜！
怪不得我总是梦见油菜花——



一支蚂蚁的乐队试图在我脚下歌唱
它们以为我是上帝，抑或是上帝的亲戚
它们以为我可以给它们发放粮食
它们激情地歌颂，却无法打动上帝和我
可是它们的想法是对的，我认识上帝
前些日子我和上帝去漂泊、流浪......
上帝说出我诗歌的美却卖不出好价钱
我感动地拿出毕生的积蓄请上帝看一场电影
上帝说电影虽然精彩可是我们都空着肚子



一位警察拦住了我，他说我挑逗他的女人
其实我只是碰了一下街边那个妓女土豆的脸
她坚决要我开枪，可是我一颗子弹都没有
我是在警局遇见了上帝，他哭丧着脸可怜无比
他说自己只瞟一眼妓女那个生动的屁股
结果警察就当场抓住了他......
上帝无法向老婆交代，我无法向警察交代
后来我们什么都没有交代！



一条蛇装模作样地爬上树
它说它已经忘记果实的味道
那些灌木啊，树皮粗糙，果实鲜艳！
后来我也装模作样地走在人群里
我已经忘记了女人的味道
那些女人啊，粉脂凝重，脚步轻盈
她们装模作样地横街而过
是否她们也忘记了男人的味道？




如果不摸一下那个女人的屁股
我想我也不会知道爱情到底有多残忍
想念一个女人只是残忍的开始
残忍总是藏在我身体的背后
在我看见心爱的女孩时候话说不出口
在我拉住她的手却不知道往哪里走
残忍的最后只能左手握右手


. . . . . .........................................



午后的天空蓝出泪来
水分风干之后
我在黄昏里刮出一把厚重的盐
是啊，是一把蓝色的盐，晶莹剔透地
洒在午夜的夜空中
年少的我总是托着下巴数那些盐
那些盐啊，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
到底有多少人,把它们数到白了头？



出生的时刻是值得哀悼的
死亡的时刻是值得欢庆的
可事实是倒过来的
灵魂咬我一口，又一口
右手正好是写诗的瘦手
左手是清高的骨头
我不该提到这些受伤灵魂的手



一批骆驼踩在沙漠挺起的刺
天空止住了痒，乌云盖不住一地的金黄
喜马拉雅山上的一匹马，白发苍苍
它的主人，忘了季节的轮回
落下马背的羊皮刻下那年的春天
阳光再也拉不回瑜伽而坐的佛
他在祈祷冰山再牢固些，海水再咸些
活着的人要快乐些......



打一个人的耳光和打一头猪的耳光没有什么区别
有人打我一下耳朵，他和猪没有什么区别
我扫一把自己的耳光，星星就出来了
太阳总是埋怨我出来捣乱
月亮气歪了脸，急忙跑入下弦
日子突然快了起来
我知错了，我打自己的嘴巴
血水蔓延在天边，彩霞又出场了





三颗刺梨挑逗着我过去的岁月

还有一些痛彻心扉的微笑

一场大雨洗掉天空所有的罪

我净似一条通往季节深处的土路

路的尽头住着我苦难的双亲

他们舍不得丢掉脚下破烂的草鞋

那鞋里曾经住着我双手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