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痉挛性终结(

        所有刺激，其反应不外乎痉挛而已。由痉挛而兴奋、疼痛、麻木，乃至喜、怒、忧、思、悲、惊、恐七情六欲，都不过痉挛而已。人亦然，万物亦然。何物不痉挛？山水痉挛，会引起地震，海啸、火山、山洪爆发；人痉挛，会笑，会哭，会疼痛；狗痉挛，会叫，会咬人。能够痉挛，也不见得都是坏事吧？至少，它在证明我们活着，证明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质环境，我们的地球还活得好好的。故而，我们还惧怕什么2012?怕什么地震？怕什么海啸？不要把它们想象得那么可怕，那不过是转换的地球模式而已，就像前段时间网络上风传的“地球调到震动模式”一样，地球不过偶尔痉挛一下，让我们偶尔震撼一下，感动一下而已，何必那么恐慌，那么矫情？

       因为痉挛，所以活着。无疑，痉挛二字不是最具生命的两个字眼。

       痉挛，本是一个很确切的医学生理学概念，有一个相对规范的描述和定义。被哲学尤其是被文学借用，就让人觉得陌生和神秘，变得文学起来了。

       对痉挛的体验，也就是说，痉挛给我们的感觉或喜或悲或恐慌、疼痛，全在于我们的感官系统接受刺激的主观感受，在于我们传导与反馈刺激的神经。写到这，我想起不久前有朋友跟我说不敢上我的博客，尤其是新年了，那么多诡异、离奇、刻薄的意象，让人毛骨悚然的描述，不得不担心我的神经、心理状况是否出现了毛病。他们搞不清楚我在写什么，搞不清这些文字背后，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是一种什么样的种暗示。一句话，他们担心我是否有厌世轻生的念头。

       提到轻生，我倒是轻松起来，记得某次给一位在校大学生做EPQ人格测试，问卷上有一条测试题：“你有轻生的念头吗？”该生回答“有”，还在“非常严重”上打了个勾。当我紧张地找到他，他用一种非常纯净而惘然的眼神望着我说：“是啊，我总想轻轻松松地生活，没有压力”。我舒了口气，不得不佩服他对“轻生”如此雷人又不染尘俗的解读。

        我举此例，没有丝毫讽刺挖苦之意。相反，我有些羡慕，能够对常见词语产生如此有悖常理又与不离字面的创意，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而这种看似可笑的解读，不就是我们这些自以为博览群书的呆子们所特有的理解能力吗？至少，我对我的理解，对一些诸如“死亡”“墓地”“棺材”等字眼的理解，跟这位大一的学生不相上下。因为，一直以来我恐惧这些字眼，我对这些字词的理解就限于他对“轻生”的理解。一个在医院与生死打了20多年交道的女人，什么样的生与死没见过？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恐惧，我从来就回避一切吊唁和祭奠活动，给人有点六亲不认的感觉。草鞋岗木屋建好后，果园外正在建筑的墓园和木屋不远处的一块坟地，让我很不舒服，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有次，听说那匹叫“冬至”的马将人家祖坟上的骨灰坛子踩碎了，我突然偷偷地有种想去看看究竟的冲动，我真的去看了，我看见墓碑下破碎的陶瓷坛子，散落一地的骨灰和马蹄印，瞬间，所有的恐惧变得无影无踪。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马蹄印和坛子碎片在我的脑子里萦绕，我开始深度地审视自己，常常以自我催眠的形式潜回自己无意识中去，探索自己深层的意识世界，揭示自己的梦，或梦中之梦。我究竟恐惧什么？在梦之简洁的黑白世界中，我看到了另一自己，一个穿行于黑白世界中的我自己。我看见自己一会儿在白色的光影里旋转，一会儿又在黑暗中摸索。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摸啊摸啊，不知道摸什么。黑白不明中，我好像需要的仅仅一些光的补偿，而不是各种色彩、明暗的搭配。我开始尝试祛除彩色的文字和文字的极端，我心里总是有种失落的感觉，我已经习惯并爱上了这种呈现黑白的文字。

        在黑白的文字中痉挛，我的痉挛可能是原发性，突发性的。生活中某些痉挛的际遇，让我有一种提笔就痛，敲字就痉挛的感觉。即便，我的表情越来越温和，内心却越来越简单，简单到只留黑与白。譬如，面对一幅色彩斑斓的彩色照片，吸引我的永远不是其中缤纷的色彩，而是画中人的表情，他究竟是快乐还是被快乐掩饰的麻木与绝望。一句话，我不会让任何色彩迷惑我的视线。有如我不会因一个人外表的光鲜，忽略他内心的苍白。

       简单地祛除表面的彩色，我总是以一种纯生物学或纯医学的眼光看待过往的人和事，让复杂看起来更简单，看起来就是黑与白。同时，我也会竭力祛除自己身上的色彩。工作时，我的衣服是白的，休闲时，我把衣服变黑，或黑白相间，绝不留任何灰色地带。

        我尽量不让现实中的我与梦中的我完全相左，至少，在表面上，我会打破色彩垄断，抽一条痉挛的神经，让我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让现实的我更顺利地抓住梦中的我；让我的黑与我的白，随日夜轮转，在轮转中演绎生命；让我精心敲打的黑白文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湘莲子

2010-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