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诗草(下)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11-12 08:19:07

雨亭诗草(下)

 

  从指间滑过

  十五年前生活过的地方
  玫瑰和幽兰
  像摩兰山上那口见底的老井
  早已枯竭

  梦不知从何而来
  山里人用来搓成绳子的
  草叶 总是在长
  记忆中的温暖
  曾经握过的青丝
  还有不曾书写的书页
  来不及弹的琴弦
  无不从指间滑过

  凭空追忆
  遥远如海
  真切的芳香
  一点点,一步步
  像密雨一样
  盖住了我小小的窗帘


  一尊雕像

  在时光废弃的杂物里
  我找到了你
  清水
  拂去岁月的尘埃
  露出你黄金一般的尊贵色彩

  你收摄内心
  双手合十
  宁静详和
  安然自在地
  站立在我的书案上

  哦,可不要太庄严
  这里不是你久居的寺院
  没有必要同那里的步调融合在一起
  尽管我也期望,能有一天
  能和得大自在的你站在一起


  致王子书


  一、

  一九九四年的冬天
  我们萍水相逢
  在松涛拍过的
  不通公路的
  默默无闻的
  摩兰山上

  通宵长谈
  剪烛成诗
  有此良夜
  夫复何求


  二、

  五年后的又一个冷风里
  我开始书写你传奇的时候
  甚惜当初没有在日记里记下你的故事
  有时还不得不运用所谓的艺术手法
  移花接木,异想天开,化腐朽为神奇
  以至于冥思苦想,断断续续,难以成文

  又是一个五年过去
  你的传奇,像沙里淘金
  我捞起的尽是一无用处的沙子
  放不下的却是魂追梦绕的黄金


  三、

  这一天
  多年阔别的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喝酒谈天,倾刻间
  十多杯酒下肚
  我才发现
  士别三日
  我的酒力斗不过你
  乃至于让我酒后吐真言

  你听了我的叙述和苦恼
  先是惊奇,后是大笑——
  像我这样一个平庸而琐碎的人
  何妨老兄花那么多精力和笔墨
  不过,真实的历史倒比小说精彩
  但是,仅仅是为了真实
  还不如天天去看新闻
  再说,你也不是书写历史
  也没有那个必要
  太史公也没有做到真实地还原历史
  他只是让你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存在
  再说,日子一天天过去
  月相可以复圆
  人生无法复圆
  黄金可贵
  沙子有情
  黄金非人人可得
  沙子却俯身即是
  我们的记述
  无非是还原一种心态而已

  我恍然大悟
  继续书写你的传奇


  无题

  近在咫尺
  却不能亲近你的心
  雨雪霏霏里
  只能在千里之外看你

  好多次约定
  本来可以相逢
  可是,像蚂蚁一样的生活
  却让我们各自忙碌,各奔东西


  我和你


  你是我的影子,也是我的镜子
  我们在文字做成的时光里
  相互映照,相聚或分离
  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为了不让你长长的影子空耗在大地上
  我有时候会把你的影子收藏在某个地方
  有时会用镜子照出内心的原形
  此时,请你不要见怪

  假若有一天没有记下你
  亲爱的,不要生气
  那是因为我们再熟悉不过
  正如伟大而纯净的《古兰经》
  从来不记每日相伴的骆驼
  我这么做
  只是让僵硬的记忆
  稍微松动一下


  金花的另一种声音

  ——听《大理三月好风光》

  在那特殊的年代,即便是爱情
  我们在电影上听到的歌声也没有一丝哀音
  来到大理,不能不听一听金花的歌声
  想来也是那种情绵绵里有着激情的声音

  揪心的痛,旷野里的呼喊
  比《梁祝》来得更加凄美
  让我惊诧,这是金花的另一种
  完全有别于《五朵金花》里欢快的歌声
  是的,应该是这种声音
  你想,真心相爱的人不能永远在一起
  每年只有三天相会的时间
  这种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
  相爱了,为何还不能在一起?
  天下的有情人
  有几人能恩爱到老?
  那么,真正的爱情又在哪里?
  说不定两个人正因为不能在一起,反而会思慕到老

  这种缠绵不清而也难以割舍的东西,能叫爱情?
  这不叫爱情,天下还有没有爱情可言吗?


  忠义水浒

  人在江湖
  不忘忠义
  忠,是对国家
  义,是对朋友
  宋江由此走上了被招安的命运
  梁山英雄由此踏上了不归路

  在农民起义的历史上
  真的不忘忠义的只有一人
  也就是在明朝的时候
  一农民起义(我记不起他的大姓了)
  他做到了“只反贪官,不反皇帝”
  结果,真实的历史是
  他的命运比宋江还悲惨
  人家才不跟他来玩忠义
  人家给他玩的是杀人如麻


  碧塔海

  碧塔海,宁静得像一只孤独的海螺
  在雪峰连绵的群山之间艰难爬行
  让她的情人在山那边苦苦等待
  她却爬不出那一泓碧蓝和苍翠

  回到旅馆,满脑子的雪山树影
  忽然想起,在下船要走出碧塔海的时候
  尽然忘记向划船的老人要没补的钱
  哑然失笑之下,想起了一位妹妹
  六年后遇到了初恋的情人
  在出台归来的时候尽然忘记向客人要钱

 


  掌上的命运

  我的命运怎么会如此悲苦?
  你伸出右手,叫我帮你看看手相
  我心里说,命运就在你手中
  但是经不起这支玉手的诱惑
  托起你的手掌仔细研读
  仿佛命运真的就在你手掌里

  我看到的仅仅是一支红润
  温暖,精妙绝伦的小手
  为了满足你的愿望
  我说出的话与此无关
  你听得津津有味
  沉醉在不着边际的话里

  且莫当真,仅仅是游戏
  连梦都沾不上边
  你笑说,我知道
  有点热,你拂起手袖
  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伤痕——
  你手腕上有用香烟烫下的烙印
  一个黑洞,席卷着宇宙的风暴

  之前,我遇到过三个女孩
  她们也有那个和你同样
  道不出抹不去的记忆
  我也曾问过她们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
  她们均笑而不答
  现在,你也笑而不答
  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命运

 

  祖先的食粮


  从老家带回一袋红米
  煮的时候抓三把玉米放进去
  煮出来的饭红如处子,绚如桃花
  可是,小时候,我们最怕吃
  祖先留下来的这道食粮

  老家那个地方
  茂盛的包谷叶盖过了山顶
  红米的清香滋润着尘封的记忆
  可是,三十多年来
  白米饭扭断了红米饭的记忆
  山里人很少种植不能增产的红米
  也就是偶尔有几家还保留着红米的清香

  在老家,我还找到了祖先的另外一道食粮
  一卷发黄破烂的《指路经》(彝族圣经)
  精通古文的我再也读不懂上面的文字
  把它置于书柜的第七层
  每次与它目光相触
  它在那里闪动着红黄的火焰
  我却读不懂那火焰的意义
  我将一辈子失去
  千百年来可以交流而无法交流的机会


  山里行

  1、
  人上山,即为仙
  你在山中七日
  还是那样平庸,琐碎
  日子还是像水一样流淌

  2、
  山里很少接到电话
  也不用每天面对电脑
  可以看完一直没有看完的书
  可以弹弹许久没有弹的琴

  3、
  父亲拿起我手中的书说——
  你整天看这些书,有何用?还没有看够?
  那些对我无用的书,我一个字也不会看
  默然,已经不会再与父亲争辩

  4、
  黑格尔的《美学》
  还有三章就要看完
  父亲拿掉我手中的书说——
  走,去和我们弹琴

  5、
  我们到了古州野林
  父亲和二叔拉二胡
  琴声绕着树飘来浮去
  走得远,散得淡

  6、
  守门的大叔有一把四弦
  我拔弄了一下彝族舞曲
  空旷 明亮 悠远
  远远胜过了面壁而弹


  暖春

  风紧,雨冷
  倦身在半山酒吧
  正不知酒为何物的时候
  半明半暗半紫半黄的灯光下
  你高挑的身影一晃
  花红柳绿
  明媚的春天
  舒展在厚厚的冬夜里

  饮酒,谈天,玩笑,欢趣渐浓
  你开始和另一个朋友斗嘴
  说起那个“轻轻的我走了”
  你笑说,那个不好,不如这个
  接着,你慢声轻吟,吐气如兰
  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
  竟然完整地吟出了舒婷的《致橡树》

  半山酒吧
  并不在半山上
  但是听了你的吟哦
  仿佛是在半山上的云里雾里了

  后来
  有人问半山酒吧在哪里
  我只能说,这是当今神话里
  唯一的一个纠缠不清的盘丝洞


  放弃的心灵史

  1、
  曾经有一个梦想
  搜集1919到2019的诗人和诗歌
  写出一部自己心目中的百年心灵史
  尽管我知道,到那时
  国家或者其他人会这么做
  但我只想挑选出自己喜爱的青菜萝卜
  只想让那些舞动心灵之魂的诗句进入这个选本
  我还曾经设想,一年只选一位诗人和一首诗歌
  遇到诗歌稀缺或者是空白的年代,就让它留下空白
  像雪一样,就让它们白得发光

  2、
  九十多年来
  有人硬要把它们称为新诗
  好像这些发自内心的文字
  一定要冠上一个“新”字
  它们才成为诗歌
  用新旧来划分诗歌
  本身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搞笑
  因为,没有哪样东西永远会是新的
  因为,千百年的中国诗歌史
  从来没有这般缺乏自信和淡然
  因为,由唐诗到宋词到元曲
  形式在变,诗性却一脉相传
  1919年以来的诗歌
  也当如此

  3、
  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宏大的构想
  并非是因为孙世祥于2001年逝世
  听朋友说,他是饿死的诗人
  并非因为诗人余地30岁时自杀
  当时他的孪生儿子——
  平平和安安,出生还不到三个月
  并非是诗人苏非舒“裸诵”被拘留了10天
  并非是80后诗人张起寻求富婆包养而引来众怒
  并非因为诗人杨黎为了20万现金(准确讲是赌金)
  在一个16平方米的房间里“自囚”一年(其实只是11天)
  每天24小时有人向外界传达他“伟大的消息”
  ……

  4、
  对于时光老人来说
  一百年,还没有
  一根鸿毛一克的重量
  那些能让时光停留在那儿
  或者带我们超越时光的
  才是我们要寻找的诗人

 

  我们该如何深入你的内心

  ——读博尔赫斯


  有人说——
  你的散文读起来像小说
  你的小说读起来像诗歌
  你的诗又往往使人觉得像散文
  其实,我读下来(虽然没有全部读完)
  并非如此,你拉开了三者之间的距离
  诗还是诗,小说还是小说
  只不过你把诗性的光芒
  灌注到你的小说和散文中

  喜欢你对中国几部小说的评论
  你已经深入了另一个王国的心脏
  你读到《红楼梦》第六回时说——
  这些章节使我们确信见到了一位伟大的作家 
  读完全书,你说——全书充斥绝望的肉欲
  梦境很多,因为作者没有告诉我们这是在做梦
  而且直到做梦人醒来,我们都认为它们是现实的
  中国文学不了解“幻想文学”,因为所有的文学
  在一定的时间内,都是幻想的  

  是否还有人还会说外国人不懂中国小说
  不懂老庄,不懂李白、杜甫
  面对你的《小径分岔的花园》
  我们又该如何深入你的内心

 

  都市夜归人


  喝多了酒
  驶过长长的街道
  不知道天上还有星星和月亮
  只觉得两旁的街灯像水一样分开
  更像捉摸不到的 恋人的手
  在前方,以及在后方
  两只手好像又合在一起
  ——爱恋
  ——分离
  ——忧伤
  ——守望
  在这条宁静的街道上
  自己是一个多余的 
  过客

 

  他的天堂

  长空,白云
  侯鸟成群地掠过
  它们还有另一片芳草可寻
  至少还有来年春暖花开的希望

  他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漫无目的,忧伤成串
  他的天堂,仅仅是
  大地上开出的花朵


  用雪花给你写信

  记得第一次给你写信
  是在雪花纷飞的日子里
  在这片火红火红的土地上
  把这些轻盈的雪花
  化在文字做成的骨肉里
  然后,随风放飞出去
  期盼着下一场雪的降临

  度过了漫长的一周
  在最寒冷的那天
  你的雪花来了
  落在我的血液里
  化成了火
  燃烧了整整一个冬天

 

  罂粟花开

  一、
  你本身没有一丝一缕的幽香
  比不上玫瑰,比不上丁香
  你的艳丽却捕获了多少人的
  野心和绝望

  在风中肆意挥舞你的杀手锏——
  一个是媚,一个是惑
  却不知自己永远摆脱不了
  被连根拔起的厄运

  二、
  黄昏时分,你来到我身边
  你身上浓烈的烟味
  早已覆盖了你原有的体香
  你似乎不知道它们曾经散发得很远很远

  你说,你虽然拥有七把琴
  可是,你的情感世界却永远没有我丰富多彩
  我没有说出来——
  在这里,情感早已死亡

 

  空气里燃烧着泥土的香味

 


  1、空气里燃烧着泥土的香味

 

  春花,刚刚摇曳过多情的小手
  夏菌,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

 

  血红的土地,仿佛是春后的伤痛
  成了画布上最闪光的素材

 

  林海里,菌子飘香
  在心灵的土地上开出了花儿朵朵

 

  飘逸,风情,恬静,热烈
  空气里燃烧着泥土的香味

 


  2、等待着一只玉手的来临

 

  新雨过后
  顶着夏风
  唯恐姗姗来迟
  又一群红土地的女儿们
  闪着清亮的色彩
  一个个破土而出

 

  或藏于草叶下
  或斜靠在树根上
  或独自小酣
  或成群接队

 

  虽然是上苍的礼物
  虽然是世间的珍品 
  她们喜欢喧闹
  也不怕孤独
  空谷幽兰地等待着
  一只玉手的来临

 

 

  3、亲近自然

 

  亲近自然
  亲近精灵   
  一双善于发现的明眸
  一支兴奋不已的手
  伴随着艰辛与喜悦
  轻轻地摇醒了
  沉睡千年的梦

 


  思念在别处

  ——怀张枣


  七月,在花腰傣的发祥地——
  大沐浴,遇到了你的几个学生
  谈起诗歌,他们便说起了刚刚离去的你  
  说起了那些如梅花一样落下来的诗句

  这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听到
  陌生的人
  吟诵陌生的诗

  从这些大学生的嘴上
  吟出的不多的几句诗行
  一下子把一个诗人的形象
  送入了我的高堂

  他们的伤感
  我的惊诧
  说起你
  梅花便落了下来


  旷野上的歌声
 
 
  红河谷,夏天里的太阳
  让不辞辛劳的蚂蚁也胆怯出门
  现在倒好,冬天里的天气
  少女的肌肤一样温热
 
  你的歌声是游龙戏凤的火球
  滚过旷野,滚过芒果树的高枝
  在小山一样的树影上面
  则是燃烧的红月亮
 
  很想对你说
  你的歌声很美
  与你的明眸相遇之际
  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想像是一棵孤独的树

  想像是一棵孤独的树
  在夜里蔓延着它的枝丫
  比白天长得还要快
  比时光还要悠长

  像祖先留下的那个寓言——
  这棵向上生长的树
  抖落纷乱的忧伤
  抵达你的天堂

 

  2007的春天¬
  ¬
  ——献给我的小y¬
  ¬
  ¬
  当2007的春天¬
  跚跚来迟的时候¬
  除了爱¬
  我们一无所有¬
  仅仅是听从内心的招唤¬
  我们走到了一起¬
  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
  没有更多的宏大奢望¬
  只是渴求进入彼此的心灵¬
  只是期待一种恬静的生活¬
  真正的春天¬
  由此开始¬
  象一条长河¬
  直到永远¬
  永——¬
  远——¬
  ¬

 


  浅草吟(长诗)


  0、
  当年 香山居士为你写下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
  浅草才能没马蹄 
  今天 我还能为你写点什么呢
  我要说的是——

  1、
  你走了
  可是 你还不知道
  偷偷地为你写的诗句还没有写好呢
  并非我懒 而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走得这么快

  2、
  来自生活中的
  不平和伤害
  眼泪和悲伤
  是丝毫没有作用的

  3、
  为什么亲密无间的兄弟
  反目成仇
  为什么卿卿我我的情人
  走向决离

  4、
  当一串忧郁的歌
  从南坡的鬼箭草尖上升起的时候
  你的生命之火
  也燃遍了我心灵骨骼的荒原

  5、
  当最后一根
  来自天堂的火柴 燃烬
  你会看到 我
  仍然是平平常常的我

  6
  暖暖的薰风
  吹不走浅草的悲伤
  明媚的阳光
  照亮不了你我的眼睛

  7、
  广漠的天空
  蓝了又蓝 青了又青
  你我的脚步 多年了
  依然是 一脚轻 一脚重
  依然是 寻找不到大地上的 归所

  8、
  夕阳时不时回头看看我 朝我笑笑
  而你 永远是月光下的一棵树
  一地相思爱抚着你
  注定你会在相思的月光下老去

  9、
  我老远就闻到了丁香的味道
  像晚宴上色香味极佳的美餐
  风是大提琴上洁白的弓
  不停地在南坡的山坳里滑动

  10、
  当一个童心未眠的小脑袋伸出这个世界的时候
  大人就会用糊涂的大手把它按下去
  嘴里还在咒语般地叨念——
  老天,你何时才会长大

  11、
  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说不出来 它总是沉浮在
  我的心海上
  让我形散神伤

  12、
  用青色的梦编织一个青色的花环
  空空如有
  这样的东西
  究竟哪个会要呢

  13、
  你的心绪是一场大雾
  在我醒来的时候降临
  我想真切地看看你
  你却离我越走越淡

  14、
  顺着南坡上
  那些鬼箭草所指的方向去寻梦
  只能是 一双多情的眼睛
  在痴痴地等待和期盼

  15、
  你告诉我
  崩紧的琴弦 就是这样清脆地拉断的
  路再远 梦再长
  会不会也像 这琴弦一样清脆地拉断?

  16、
  浅草
  滋润你枯萎心灵的人是谁?
  浅草
  为你洒下晶莹泪珠的人是谁?

  17、
  你的心 像挂在叶子上的露珠
  任何风吹草动都叫人担忧
  我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殿堂
  来安置这颗光明的心

  18、
  一个风雨之夜
  我又听到了浅草在幽暗中歌唱——

  风雨潇潇屋生凉
  独倚凭栏谁问寒
  笔底明珠伤何处
  清风不请自上堂

  19、
  我不期望这仅仅是梦想
  我有空就到南坡去走走
  去 寻找那些深深浅浅
  埋没在浅草丛中的足印

  20、
  鬼箭草说——
  你找的人可是我 虽然我有点丑 有点怪异
  但我的草尖能穿透大雾的胸膛
  更能穿透你思迈千古的梦想

  21、
  浅草在一边笑了——
  在茫茫天地里 在混沌人海中
  我只愿我的梦 在这方青草地上
  自由自在地生长 无拘无束地爱恋
  永远怀着一颗童年的心 去遨游 去放歌
  不需要阴谋诡计 不需要枉费心机
  月光尚不能时时 照到我的草叶上 
  我们的足迹 不过是草上的清风而已

  22、
  如果上帝能做100道菜
  亲爱的 你放心 我能做第101道菜
  你可不知道 我经常把美食当诗来做
  当画来做 当艺术品来做
  并不是因为 人生在世
  吃穿住行(抑或吃喝玩乐)
  吃字当先
  而是因为我喜欢苦闷的人世间
  还有美食可以细细品尝
  你虽然吃过魔鬼做的第100道追魂汤
  你却没吃过我做的第101道同心菜

  22、
  那一天
  你来了
  我做了九道菜
  希望我们九九归一
  长长久久 永不分离
  你似有所悟 说出让我感动的话——
  这种洗菜洗碗的事
  岂是男人所做的事

  23、
  可是 有一天
  迟迟归来的你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晚归 没有打扰你欢愉的晚宴吧?

  24、
  大地凝视月亮
  为之万分惊异
  月亮把他所有的诧异
  统统都容纳在她的微笑里

  25、
  今夜
  我的灵魂丢失在
  一棵树的沉默里
  这棵树 独自站在那儿
  站在你无限的低语声里

  26、
  浅草
  别让我们的情和爱成为你的负担
  须知 欢乐稍纵即逝
  情谊 却天长地久

  27、
  你那羞怯的石榴花蕾
  今天在她面前涨红了脸
  明天我行将远走他乡的时候
  你会不会再次绽放你热情的花朵

  28、
  你可知道
  每一朵盛开的玫瑰
  都给我带来
  五百年春天的问候

  29、
  惊雷捶打大海浩渺的胸膛
  因为没有花朵献给月亮
  大海不断涌起的浪花
  除了傲慢 还是傲慢

  29、
  爱情
  不须颦眉蹙额般地镌刻在 石头上
  欲望
  不须献出她 沉睡中的斑斑的血迹

  30、
  今天
  我的心
  在你树下的 那份阴凉里  
  在雨后的阳光里 可会灼灼生光?

  31、
  思慕远方的天空时
  但愿自己像云一样
  释放出所有的激情和欲望
  走遍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32、
  正如枫叶洒満大地一样
  我的言辞终有一天也会洒满大地
  让我没有说出的思想
  在你沉默里开出花花朵朵一大片

  34、
  让我的手指
  抚在你生命的琴弦上
  奏出这世间
  少有的传说和绝唱

  35、
  看不见的黑暗在吹奏长笛
  光明的使者浓缩成——
  繁星和月亮
  梦幻和思想

  36、
  流萤在草叶间闪烁
  星星也为之惊叹
  长发飘飘的叶子在花的周围缄默
  然而她不知道 花是你最美的延伸

  37、
  当我说 暂时要与你别离时
  一丝微笑掠过你的眼帘
  春日去而复来
  月圆别后重访
  我的辞行呢
  能否是你黑眸里的一丝闪电

  38、
  生和死
  在这个世界
  或者别的世界
  我们再度相逢
  会不会 你是你 我是我  
  我们生命中欢乐的锁链
  能否还把我们紧锁在一起

  39、
  让远的变成近的
  让陌生人成为兄弟
  让别人在接受我的祈福的同时
  你我之间 能否
  永不失去指尖与指尖接触的幸福

  40、
  就在这么孤单的一日里
  我写下了来自内心的呼唤——

  人生始相遇
  必定初有情
  不管风与雨
  把酒话群英

  41、
  我百倍地热吻你的红唇
  我千遍地抚摸你的乳房
  抚摸你结实而细腻的身腰
  抚摸你平坦而宽厚的腹部
  你的股沟 你的长腿
  爱的洪流漫过千山万水
  生命的小草嗞嗞地狂长
  无限的草叶伸向了宇宙深处  

  42、
  梦是雾 迷恋你我的双眸
  梦是水 洗礼你我的灵魂
  梦是光 照耀你我的无明
  梦是绳 缠住你我的双足

  43、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
  总要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
  还不懂人情世故?

  44、
  在噪杂的人海声中
  我又写下了这样诗句——

  去岁今霄送君别
  今霄酒醒君何在
  君去经年踏雄浪
  我居他乡为怪才

  45、
  君答——
  面壁十年壁已破
  弱水三千我自飘
  世事莫论甘与苦
  数枝奇放是天骄

  46、
  我回——
  相识已久情难诉
  半叹半笑半似真
  耳语不曾戏欢言
  心底却敲磐石声

  47、
  君再答——
  人生无处不相逢
  相逢何处是知己
  千杯醉饮垂杨下
  一生莫论纵相思

  48、
  我复回——
  不求知音少
  但得指上声
  千里且独行
  唯怜芳草生

  49、
  君是好手,再答——
  诗心不古为谁赋
  墨迹常新白门路
  棋琴书画玩艺儿
  笔底精神却堪树

  50、
  亲爱的 当初什么都与你说真的
  你却以为我说的是弥天大谎
  现在我真的与你说谎时
  你却信以为真

  51、
  难道亲爱的人儿需要的是 瞒和骗
  难道要我重重地杀伤了你 你才能爱我
  艰难的岁月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辜负了大好青春

  52、
  哈哈
  有一个笑声半空劈来——
  青春不是用来爱的
  青春是用来交易的
  爱是用来否定的
  欲望是用来践踏的
  诺言是用来撕毁的
  信任是用来浪费的

  53、
  夕阳下 沙滩上 浅草 我问你
  你可看到一个人朝你走来
  你说 没有呀 太阳底下 远方一个人也没有
  我好失望 我在心里说 那一个人就是我呀

  54、
  事情总是那样的——
  当初你在我眼前闪闪发光时
  我记不得你梳什么发型 穿什么衣服
  甚至当时没有留心你轻盈的步伐
  只记得你浅浅的笑

  55、
  我说 走吧 让我们到大海里去
  那起伏的碧波里蕴藏着多大的力量呀
  即使下辈子让我化作一颗流星
  我也要跌落在大海的深渊里

  56、
  你不作声 我也在心里说——
  走吧 到沙滩上去
  让我追逐的波涛爬上你的脚踝
  看海鸥自由地飞翔
  看小舟远去
  如果你不愿意
  让我化作海风
  鼓起你慵懒的风帆
  ……现在想想
  是一个又一个的东方夜谭

  57、
  浅草
  这一切虽系梦幻
  实为真实的心境
  捧一把泥土
  高高举起
  随风扬去
  那些泥土还是泥土
  尘粒还是尘粒
  爱你的心永远是爱你的心
  或许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我多想用这些尘粒
  构筑我们的那方净土啊

  58、
  真诚 友谊 爱情 幸福
  毕竟是有限的 随着时光的流逝
  我也知道 它们只能成为
  一份简简单单的原始记录

  59、
  浅草
  至今 方才知道
  当初你回避了我
  是一场小小的误会
  后来 我回避了你
  却是一场大错特错
  铸成了这么多年的爱
  不能与你在一起共度这寂静的黄昏

  60、
  生活如此残酷
  我们的心如此支离破碎
  洗净晴空万里的清风明月
  是否是哪些破破碎碎的心组合而成?

  61、
  一切的一切均无法挽回
  一切的一切均成为久远的故事
  翻看当年的日记 不得不
  再次题诗——

  当初只因一句错
  扯得三春破成冬
  不是梦来却似梦
  梦到身边又成空

  鹤上青天即为家
  梅在雪中不须夸
  何时掷笔笑青史
  只剩梅兰忆当时

  62、
  梦中有巧笑
  往昔烟柳多痴娇
  故地重到
  秋雨连片洒心头
  苍山一抹装浓愁
  幽径淋淋新如旧
  枫叶点点哭似笑
  想梦中人哪处去瞧
  云山高
  心更憔

  千里音传过虹桥
  一草唯动知情少
  两地笙箫
  都付与小城落照
  那堪花下酒后
  热肠阔论南坡道 
  醉眼翻看魂消
  心事菲菲离离草
  几许重
  一肩挑

  63、
  忆花开时节
  小径相逢为一笑
  燕上枝梢
  东风袅袅烟柔柔
  几多情韵埋心头
  知天高地厚难攀
  述眼前心绪难藏
  念黄昏归去谁与汝
  情难诉
  心最苦

  暮雨挥洒环城路
  天桥凄迷当何处
  如此半寒
  卷起诗文无重数
  唯有孤灯残照
  割不断淅淅细雨
  更添旧恨新愁
  想阴晴多变水滔滔
  随君去
  梦难料

  64、
  浅草
  我要说的话还很多很多
  浅草
  我要做的事也很多很多
  浅草
  上天还能告诉我们什么
  浅草
  是寻找还是等待
  浅草
  是今天还是明天

 

  后记:

  四年来,一直在做浅草的梦,一直无法把它一口气写完。恰逢端午放假,从6月14日上午7时至6月15日凌晨3点29分,终于写完最后一行,托大假之洪福,也托苏云君昨日下午送了一壶佳酿来,边写边酌,让浅草有了一片安身立命之地,我也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啦。  

 

  2007年4月至2010年6月于雨亭精舍

 

 

  江上的雪(全篇)

  雨亭

  一、雪,你在江上还好吗 

  雪,你在江上还好吗
  春天还远哩,你不会一下子就融化吧
  在黄昏里一丝一缕地想你
  不知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情?

  黄昏里的思念十分煞人,暗火一般幽咽
  我真的说不清楚这份思念能否保持到地老天荒?
  为什么你一直不问我的名字?
  你是雪,应该姓白吧?
  我是平,你是白,合起来就应该是平白无故吧?

  这些飞散在太空里的文字
  有一天会不会飞到你的手心里?
  反正,我一直收不到你的片言只字
  深冬了,你的可爱而温馨的小手
  在江上的寒风中还温馨如故吗?
  这些飞来飞去的、不须待考的文字
  到那时,是不是打破了你的宁静?

  二、雪,依然没有你的消息  

  雪,依然没有你的消息
  新山之南,湖水之滨,依然无风也无雨
  气温一天天在升高,很快就是立春了
  我几近于绝望,依然看不到我江上的雪
  雪,我只能把你易化的倩影
  紧锁在明月阁中一遍遍温存

  曾经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的诗人
  在六百年前,也曾写下我心爱的《雪儿歌》——
  云子酒,雪儿歌,留连风月共婆娑……
  人间更有伤心处,奈何刘伶醉后何……
  云子酒香浮玉台,雪儿歌韵绕金钗……
  休把樽空云子酒,莫叫众怨雪儿歌……

  酒香里漂浮起来的依然是无名的忧伤
  忧伤似乎是早已埋下的一粒种子
  雪,江上的雪,平生不遇的雪
  能用江南的风江南的雨
  唱《雪儿歌》的雪,又在哪里?
  我的心情,就像今年的大旱
  让父亲的种下的麦子颗粒无收

  三、开春以来最冷的一天

  今天,三月九日,开春以来最冷的一天
  我依然看不到我心中的雪,看来
  骤然下降的气温,仅仅是一个刺人心骨的谎言
  即使是那狂野的大风,也仅仅是徒劳的呼喊

  从去年以来,从我的眼睛到你的明眸深处
  我走过了磕磕碰碰、期盼而又期盼的一年
  短暂的倒春寒一过,少女的裙子如花、如潮般地
  涌向大街,我却再也找不到江上的雪

  开春了,朋友们在一起举杯祝愿——
  让女人艳如桃花,让男人的梦比桃花还多
  为桃花而痴狂,为桃花而迷恋
  生命之色,多姿、多彩、质感、细腻、温情、厚实

  天气渐渐热了,我只能在梦里
  看到江上的雪,细碎、轻盈、飘逸、多情
  沉着之中带着狡狤、带着欢笑、带着火焰
  照亮了我的梦,照亮了启明星的升起


  四、那是在初春,那是在一条江上

  那是在初春,那是在一条江上
  我遇见了你,像寒悄中的一场雪
  苍穹之下,石桥弯曲成第二道狐线
  旁边那棵青树,仍然是一位沉思的老人

  原野的风开始纠缠着你的雪裙
  你的声音比雪还轻柔
  如夜的呼吸、蔷薇般的芬芳
  你的耳坠摇曳着星光
  一时之间还照亮了江上的雪
  哦,寒冷中有温暖,冷漠中有激情

  你把手伸给我,我以为我握到了
  一支平生难逢的、温暖的手
  可是,你伸手过来,要的是烟和酒
  你抽的烟比我还多,你喝的酒也比我还多
  用烟酒点燃雪,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活?
  你雪白的皮肤已经苦涩,你的想法也太天真
  惟有你大大的眼睛,还闪耀着雪的光芒

 

 

 

  诗是神灵上升时抖落的文字

  诗是神灵上升时抖落的文字
  这些遭到自由放逐的文字
  游荡在苍茫的山水天地间
  游荡在七情六欲的街道上

  一个男孩 夜晚在山间行走
  觉得路太黑 便用袋子收集萤火虫照明
  一个女孩 在姹紫嫣红的春光里
  用清净的篮子 收葬一片片落下的桃花

  他们
  无意中重拾了那些抖落的文字
  他们
  才是海子一样的诗人


      2010年6月13日于明月楼思海子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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