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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灰屋顶的巴黎》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9-07 13:47:19

 

恭贺友女扫舍新书,敬请等待我的读书心得汇报!

[米女签赠新书给我]

 

 

[和小粉丝合影]

《灰屋顶的巴黎》,是友女扫舍的第二部散文随笔集。之前一部,也是跟法国有关联的——《在普罗旺斯的太阳下》,那本书,她签给我的是“在卧室阅”,呵呵,我遵嘱,就一直摆在床头的矮柜上:)

 

    扫舍是我要喊作“友女”的那类闺蜜。“友女”是我故乡南宁方言,在那里,人们叫男友女友,是说“友仔”“友女”的。在我的感觉里,“友女”跟“女友”的区别,还不是方言跟书面语的距离。于我而言,“友女”是那种家常人间烟火味儿的交往,说得白一点,就是在一起可以不那么讲究礼仪地吃喝玩乐八卦的那类。我跟扫舍确该归入此类。虽然“友女”这词儿听起来有点南宁腔的痞,可容我就这样叫着,也许你们可以意会。

 

      我们某年深秋在上海虹桥的那个西餐馆里第一次见面之前,各自的圈子已是纵横而深入地交错纠缠了不知多少年岁。如此的铺垫,让我们在初次的会见里,就几乎不需要客套,也没有太多生分的矜持。某些共同的朋友的名字一提,多少的体恤和叹息就已三千尺地飞流直下。所谓“一见如故”,是为陈辞滥调,放在那个情境,真真妥贴。让人忍不住要再叹一次:你人生里该认识的人,迟早都会认识。

 

    我们之后交往的自然,当然跟彼此可以兼容的性情,相似的同龄人的经历,接近的兴趣爱好大有关联。但更是因为我们那同一时代的天涯沦落人的命运, 让我们的语码顺利地落到了同一个频宽的地带。在时代风云中体认命运感的长旅中,各自所经受过的承担与得失,很多时候,甚至让那些语码都成为多余

 

 

 

    当然,我们后来又八卦地发现,我们原来还同为天枰座女子——这甚至让人怀疑,我们几乎在同一高龄段初为人母的事实,都与它有所关联。

 

    我们在一起,偶尔也会讲很“宏大”的事情——这一般都是我在那里天马行空地唐吉珂德。在这个层面的问题上,扫不似我般纠结在“我执”的陷阱中,是为有福。所幸我们更多享受的其实是东扯西拉的家长里短。那些儿女琐事中的点点滴滴,在跟扫聊到时,从来不会让我觉到闷,而“闷”的感觉,竟是我跟很多女人聊同类话题时的强烈感觉。

 

   想来这跟扫的“文艺腔”肯定有关。作为著名而资深的女文青,成都美女扫的文艺腔是骨子里的。这样的人,哪怕是打理最磨人(于我)的家事,都能给你弄出花繁叶茂的情境来——当然,我们好像更喜欢花点时间给自己来八。缩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最好是夜里,很暗的灯,带着偏红的光,这种时刻,他们来点红酒,最“纯洁”的我,也会忍不住叼起烟卷,沉浸在海阔天空的幻境中。

 

 

 

 

 

 

那里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安全而温馨,以致某个秋天,当我在上海因体力不支而深陷孤独的时候,竟决然打了车子,一路去往远在青浦的那里。当扫将我从计程车里迎出,挽扶着我走进那个家园,端来一杯热巧克力时,我很想告诉她,我这才心安,不害怕了——但我到底没说。她是言辞温和而内心刚强的人,而我正正是她的反面。一个外强中干的人,当然不肯轻易曝露令人脸红的底牌。

 

 

    我们还是那种可以,或者说,愿意彼此分享很多核心机密的友女。很不好意思,我们在一起,会大方地八。她看得透我心里的小九九,有时候,竟然会说:我知道你想八甚么,在你开口之前,让我来先说了吧:)——我们都同意,友女之间善意的八,是减压的高级手段之一。八可八,非常八——八和是非是我们极其小心关照的界限:)我们属于那种不会羞于在对方面前哭泣的友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瞬间,在我已是越来越难的事情了,所以这样的标杆,于我有着特别的份量。

 

 

    有这些铺垫,我可以进入书本里了:)

 

    第一次在网上看到《灰屋顶的巴黎》这串字时,我生出浅淡的疑虑。在某种意义上讲,我在成长过程中与外部世界形成的关系是有些紧张的,且它并不如自己期望的那样能在这个年纪上全然和解。这表现在面对世道人情,内心的判断难免严苛。比如看着新书封面上的“巴黎”二字,我的第一个反应果然带了扫舍在后记里反问的轻笑:“巴黎这样的城市,从过去到现在,有过多少关于它的文字,影响,图片?怕能汇成海洋了吧?如果我跳进去,一定会被淹死的”。我隐约觉得,相较而言,或许陈丹青兄至今不肯写纽约,不肯写西藏,更有一种别样的深刻?可当看到她接下来的真诚自道:“然而,我仍然愿意来再写一次巴黎,再出一本关于它的书,这并不是我自不量力,正如我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那么每一双看巴黎的眼睛也会是不同的。正如是大师海明威,他也不会写出我看到的那个巴黎,一个平凡人的视角里的那个小世界”,我欣然认下:她到底还是比我更为自觉,甚至是更自然。

 

   个人;个体;独自;独特;这些如今深植内心的关键词,可不就是我们万水千山走过而寻得的真义吗?我竟然会不时忘了它。

 

      扫舍是说到做到的。《灰屋顶的巴黎》果然是极其“个人”的神游。她不作宏论,短句,短篇,点点滴滴真诚的记写中,却处处都是私己清晰的印记。一些巴黎的人事景致,我们之前或许在哪里也曾风闻,再到了她的笔下,却因了她用自己的声音说出,于是带上了另一种味道:那种带点女学生气的文艺腔,微微的怯意里,是推心置腹的体己。让人乐意落进她的瞳仁里,又从那里望向她眼中的巴黎。

 

    我跟随扫舍在书中的巴黎穿行时,常常会想到关于儿时收集五彩糖纸的那个意向——扫舍就像一个手里捏着一沓五颜六色糖纸的人,站在巴黎的街头,随兴捻出一张,贴到眼前,再让我们也一起看。于是,那些世人编织到花都华服上的种种彩石羽片被随机打散。巴黎被扫舍手中的五色糖纸过滤后,在我们的眼前映成方寸间的赤橙黄绿。

 

    在那个过程里,巴黎这样一个一直被高高架在云端里的城市,化整为零,变出活生生家常的面孔,可亲可近亦可感。卢浮宫,奥赛,罗丹博物馆,拉雪兹公墓,地下墓穴......塞纳河上一座又一座的桥;左岸,香榭丽舍,那些月下一个转身就是一尊雕像的街心花园,......以及与这个城市有过关联过的那些史间难以磨灭的人名姓氏,都随扫舍手里的透明彩纸轻缓移近,又翩然走远,完全不再有曾经在别处邂逅时的排场和架子,让人感觉就是由了闺蜜引领着,大大咧咧地登堂入室,穿过长廊,去到阔大的高地上看见了巴黎延绵至天际的灰色屋顶(哦,有此意象,想起东京竟是森森的白!——多余插一句)。

 

    这跟我见过的巴黎大不相同。我到访巴黎是在春天的雨中。在记忆里,整座城市让雨水浸成铁灰或浅黑的凝重,再有那些亮闪闪的金黄镶裹点缀其间,实在是像我想象中的巴黎。它让人在目不暇接间,不时灵魂出窍,手足无措。然眼下,在扫舍指看的那些家常的灰色里,过去现今的事体人物不再高高挂起,端凝肃立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或者就在街头哪个拐角的小店里吸着烟卷,喝着咖啡。他们神侃,扮酷,游戏,调情;浮华间名满天下,落魄里哀怨无闻;不知生,却寻死;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上人间……一切都不再宏观,只在扫舍指点出的细节处,与我们会心一笑,或同声叹息。之后,你的心情象是又随她走进了巴黎的地铁站去,有些怅然,却是神色静好地归家。我曾经计划过,要在扫舍夏天回法国的时候再去巴黎的,却一直未有成行。看了这本书,我便在想,就算去了,也未必能有这样一番面面俱到的关照呢。

 

     读《灰屋顶的巴黎》,于我还有另一层的心思:寻看镜子的另一面——平日里,彼此作为友女没空关照的另一面。那种更深入,更细致的“所思所看”。在最初,作为同样具有“天涯沦落”经历的人,我期待看到镜子里自己在异国长旅中的某些瞬间,站立过的某些角度。

 

   然而扫舍却是不同的。远行人的乡愁,我们毫无例外地都作过各自的表述,但扫述说的声音,显然比我的深远低沉。她在巴黎寻觅故国的点点滴滴,与同胞的相惜和守望;她在中国新年里穿过的大红旗袍,捧过的腊梅;在异国的街市上生怀想中文书字的饥渴——种种细节,令我在纸面上走神。我是羡慕她的——而我那些强行植入的观念,那种对“自我选择”的反复强调和引以为傲,在早年或如打封闭一样可以快速止疼,但时日经久,是否变作麻木,都已不敢深思。而她之沉得深,浮出来的时刻,便显出另一种力量。她如今的日常是又落回中国,那曾经有过的思念的煎熬应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应是”自是我的推见,因在上海每回见到的她,这些话题甚至都想不起聊到,却以为已经懂得。只愿她再想起早年巴黎的时光时,不会有在那里思念故国时那么幽深的眼神。

 

      《灰屋顶的巴黎》更令人愉悦的,是扫舍笔下活色生香的生活场景。巴黎营生中的生活细节,儿女情长,居家持家,吃喝玩乐,事事果然都有天枰座的衡持。这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比我文艺的同时,又比我更生活。这真是让人沮丧。我曾经跟她聊起,她说那是因为她热爱生活。

 

   这个说法令我难以接受。因为我自认亦热爱生活,爱到甚至可以接受“好死不如赖活”。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的差别是:我爱的是游手好闲的生活,而她爱的是创造美好的生活。这在我们各自的书写里都可找到证明:我从来不曾写过洗衣洒扫做饭的种种细节,因为它们于我竟是生活的负担,避之唯恐不及,更不要说充满热情,亲力亲为地改建装修房子——为了逃避操心的劳作,我总是能推就推,能逃就逃。在上海的那个家,由毛坯变成了居室的整个过程中,我参与的不过就是几盏大灯的挑选。记得当我拿着帮忙装修的朋友列出需要配买的灯盏的清单,在灯饰商场逛了不到一小时,就已经举手投降落荒而逃。然后连同其它的全部甩手抛给了帮忙的朋友。最后拿到的种种,未必是心中的理想,却感觉抵得过全副身心投入的操劳。在这个可以直接类比的事件上,扫舍却是全身心投入地在上海做了,在巴黎也做了——我没去过她巴黎的家,但上海家里,无处不透出女主人对生活的热情和精心,这跟豪华不豪华没有太大的关系,只看那些出自她亲自关照的种种细节,其对生活的态度一目了然。而读罢她在巴黎郊外改建家园的故事,更让我这种懒人要坐在原地发起呆来。所谓问耕耘还是喜收获的问题,大概就是真爱和假爱的问题了。要感谢她不仅做了,还能充满激情地记写下来,有滋有味儿地与我们分享,于是它也成了我游手好闲中爱的另一份生活。我敬佩并羡慕这种对生活充满激情的真爱。

 

     合上书时,我想,扫去的确实应该是巴黎。这是与她的内在气质配合得如此妥贴的一座城市。扫舍之去巴黎,放在很多年前准备出行的那些个晨昏里,或要说是因了那个叫作“命运”的东西。人手一把的这个玩艺,看似随机散落在沙地里的石子,临了再想,如何落到各自手中,其实显出的却是带着必然色彩的定数。巴黎,正如孩子们,就是她的宿命。

 

  

     最后必须一提的是,《灰屋顶的巴黎〉如此图文并茂,雅致温馨,真是扫的好运气。出色的诗人,一流的摄影家王寅老师在巴黎拍下的那一幅幅令人屏息惊艳的照片,与扫的美文配合在一起,堪称相映成辉:)我特别幸运的是同时拿到了王老师和扫的签名。我同意扫在后记里说的:这书“是两个中国人游走在法国时的独语,这独语有时是各不相干的,而有时又是彼此呼应的”——这可不是两个寻常的中国人呢!说是金童玉女的二重唱,我以为再贴切不过:)

 

    拜见王老师的夜晚是如此愉快。在这之前很久很久,从我们共同的数位朋友处,我已无数次听过他们对王老师的滔滔美言。但还是老话说的神:百闻不如一见。王老师的修长俊雅早有所闻,但他比传说更为生动幽默,却有些出乎意料。这是美好的意外。我们去的是一家外国人开的四川馆子,内里的的灯光带着温柔的暗红,让我们的欢声带上暖意。也许只是近朱者赤的一晚,温文儒雅如王老师者,也只能在我们的“八八”声中随波逐流了一回。

 

  

 

 关于作者:

 

 

 

 

扫舍

 

本名曾琼,生于成都,曾为纪录片编导,外企金领。现

为艺术经纪人,在欧洲和中国之间行走。著有散文集

《在普罗旺斯的太阳下》,《不一样的生活》等。

 

   

 

      

 

王寅 

 

诗人,记者。著有《王寅诗选》,随笔集《刺破梦境》

,艺术家访谈录《艺术不是唯一的方式》,《异想天开

:蔡国强与农民达芬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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