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自治境（51-61）

乌托邦自治境（5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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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昨夜，我看清了修女的皱纹
多年来，我一直拒绝看和尚的脸
也不看佛像的颜色
与寺庙的屋顶，古木的牙
那些结果的树枝
长着瀑布的欢快，落雨水的沉






53


“正月里来百花香
我把小船划岸上”


12岁的伯父
他没有读书的资格
在潇水河上
跟人划船
成为一生的骄傲
这是，他一生的勋章
很多年后
他大字不识
只识拳头、刀、枪


他有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猛虎的手段
牛的前身，奴的后事






54


我喜欢的老师都很正直
喜欢我的老师都很正直
我正直的老师们
大都喜欢抽烟，长叹
他们，都是老师
一生只是老师
只会教书，别无所长
连本书都没有多拿
连口水都自己带上讲台
大都骑自行车上班
又叫大单车、小跑车
昨夜我看他们全身淋湿
挂在寺庙的横梁上
任香火风干弯曲的驼背






55


在无人地带
只有树皮裂开的痛
没有笋破春泥的快
生命尊重逝去
泥土尊重生命
没有过程的慢
只有很慢的气息
压在春风尾端
布谷鸟换了旧装






56


冷风过境，寸草勃起
白日里路灯张开昏黄的眼睛
所有的光暗下来
刚好包围一盏昏黄的路灯
停下自行车的母亲
护住前座的孩子
让冷风催光，覆盖了黑雨衣






57


很多时候，我看见的肉体
直背的那位破头
拎着他个人的乌托邦
如拎着一座庙宇
慢悠悠走在悬崖的边沿上
对面的虎啸与猿啸
露出狰狞，却听不见声音
他像个默片里的主角
配角，导演，道具
灯光师、茶水、配音师
那样轻松地穿插
包揽自己的喜悲，无言语
脚下的蚂蚁，或许
有着人形脸谱，鼻眼空洞






58


农民们忍痛，走完二万五千里路
和尚开始骑马的长奔
在江河畔，竹上没有斑
落泪的都是春笋
在泥土里储存水滴
有士大夫又在尝试灌醉世界
女人们浓妆艳抹
慌，恐惧，乱们欲盖弥彰




59


如果可以，我要给孩子们
一些儿时的星辰
我放在帽子里，撑破了印花布匹
纤维四射，激情乱飞
孩子，不必记住永远
好比儿时的月亮
只是在消逝途中，无限靠近清晰
我们看不见蓝色的星
紫色的月亮，红色的银河
而他们在黑暗里沉睡
念蝴蝶的咒语，青蛙的经




60


在岸上
我不认识落木，也不认识江水
我下水游泳
庙里的鸡群
不再吃素
我不认识兰花，也不认识香草
我认识破布蘸水
写下蝌蚪
在涟漪上，散开






61


我有一个儿时的玩伴
他用手捏死了一只蝌蚪，用脚踩死一只青蛙
它们，也许是父子，或母女
我有没有做过
我已经忘记
这是我对原罪的追悼反复会
卅年
下一世，谁都可能是一张蛙皮
一缕青烟






62


我18岁看见起雾的路
28岁全看清了
以一块颅骨半碗血的代价
换取时间的棱角
我爬起来继续赶路的乌托邦
在地球的底部结冰
昨夜，冰裂开了
企鹅从洞口钻入
冒出北冰洋的海面
北极熊恰吃素时令
呼吸均匀，欲望随风冰释
一丝也不粗重




2016.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