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祭

春天

我走进故乡

银灰的光波

在水岸上

书写我的蒲河

从碧绿流到血红

四围的水道

有干有支

而麦子

在你取火的道上

浸出水晶

那是你

盐碱地

我的诗歌之王

在旷野之中

敲打青色的瓦砾

几十年前

你父亲的养猪场

                                                       2014年4月5日清明

   多年前，就知道顾城随其父母在我家乡部队农场生活过一段时间，因我的村子周围5至10里之内没有村庄，都是大片的盐碱地，原以为火道村离我的村子有四十里路，今年才知道火道村是我们的邻村，不过10多里路，部队农场就在我村的西北方向，紧挨着我村的耕地和火道村的耕地。清明节，我和妻子一起探访了火道村，顾城一家人曾经生活过四年的地方。

当年，顾城和顾乡随其母亲住在一户农家里，户主是王元章，早已过世，其妻刘氏，刚刚去世二十多天。其子王维泽、王维滨、王维湖三人正忙于给麦田浇水，我和妻子找到了他们。他们当年在日常生活中经常给顾城一家挑水，因为顾城性格内向，其他的交往不算多。顾乡当年在东冢中学上学，顾城跟着母亲学习。

因为顾城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经常有媒体人和研究者来王维滨家采访，我们刚在田间见到王维滨弟兄们的时候，王维滨颇为有些不以为然。等回到家中，王维滨问我们顾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时，我和妻子耐心地把顾城的大体生活经历告诉了他，顾城和北岛、海子一样，是那个年代（八十年代）中国的王牌诗人。王维滨听了之后，很受触动，对我们能告诉他这些也非常高兴。人的交流应该是双向的，以前来采访的人没有做到这些。我们的目的更在于凭吊和感受顾城以前的生活氛围，和王维滨的交流也更像是拉家常，这让王维滨很开心。王维滨的妻子一直热心地招待我们，让我们也觉得很亲切。

王维滨主动领着我们看了他家和顾城一家当年居住的地方，现在已是村东麦田。（途中去老三王维湖家看一张顾乡的照片，老三浇水回家后又锁门出去了，遗憾没有看到。）继续东行，经过七干水渠，水渠上一座石桥，1972年所建，顾城应该走过这里。现在正是清明时节，峡山水库放水浇灌麦田，农民们都在开着拖拉机浇水，周围景色很美。不同的是六七十年代，这里的粮食作物主要是水稻，而现在是清一色的麦田了。向东是一条生产路，这条生产路应该也是顾城经常走过的。王维滨告诉我们，向东三里路北，蒲河西岸是部队养猪场。当年顾工在那里养猪，住在后排的位置，顾工每周回火道村一次。顾工以前经常带着顾城到蒲河边玩，王维滨特别说，以前的蒲河很美。青少年是人一生成长最重要的时期，在那个特殊的中华民族的苦难时代，顾城随其父母流放的这段时光，在其短暂的生命中一定留有特别的印记。我们在石桥上和王维滨告别。

我和妻子走到农场的位置，这里有几排房舍的遗址，地上一片青色的残瓦残砖，有些树根刨出，有火焚烧的痕迹，野菠菜生长其上。铁锈一样的河水在一旁悄悄地流淌，这就是我家乡的蒲河，以前是苦咸的，但水是碧绿的，现在被鸡鸭屠宰场污染了。因为是初春，蒲河内堤小坝上的大片香蒲草还没有返青，小小的蒲河呈现给我们的是一种受了伤的美。

                           2014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