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中人

电车上有一个女生
对黄昏怀有五分憧憬
五分恐惧

一只失血的手
在大江健三郎的一部书中
洗得于于净净
当指尖侵犯她的那一瞬
她想逃避又纹丝未动
感觉复杂得使她对自己陌生

他在拥挤不堪的电车上
冷漠如岸边岩石
一个旁观者
他看见形形色色的网
在物欲橫流的河上打捞
网住一个个性的人

感官成为最大的官
太阳自城中钟鼓楼顶
坠入黄昏

一座古城
扭住青春不放
人们收拾停当
粉墨登场
黄昏之城华灯初上
遮掩着渎神者的劣迹与败象

一个形同竹杖的老人
用罗汉竹手杖
指着城的中心位置
那儿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那儿过去是广场
城市的光荣

时间之手无所不能
假发覆盖了这座城
与思想有关的秃顶

途中换车
他在斑马线上
与一辆红色小车不期而遇
一张营养过剩的脸红得发紫

与变圆的朋友不同
据说他还是老样子
体重还是那时的体重
布衣还是那一件布衣
只是多了一张经验之网
黄色脸上道路纵横

红色小车在黄昏中消失
朋友是城中大忙人
忙得无暇顾及心灵
而中国孕妇在寂静中的忙
谁能看个透彻?


注:此诗为组诗<城外之约>之一,容后陆续发出.


2009.12.6.云溪伴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