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石者

觅石者出城了
又没有出城
老脸上经验纵横
市井之声渐远
记忆的石头使空空的背篼
越来越沉

成吨的石子
从远方搬回来
在夜里往垃圾堆扔
扔不掉的一枚奇石
是他的梦中情人

传说中补天的五彩石
使他对女娲轻慢三分
天必须敞开
天原本空旷无际
盛得下白天也盛得下黑夜

岸边地沟中废水欢腾
是他以另一种形式流泪
受伤害的江河
污迹斑斑的鹅卵石滩
与觅石者同病相怜

要击碎多少胆结石
他才能大胆到
偷渡命运封锁的边境?

这一年大雪纷飞
觅石者做了一个梦
梦见苦力西绪弗斯
推上高高山顶的滾石
一群人在山脚下
由软语交谈演变为铁拳相对
仿佛滾石是一轮落日
一只金西瓜
可以独占也可以瓜分

觅石者在梦中力大无比
将落日抱回家中
为世界盛上一碗闭门羹

他溯源而上
与石器时代的一个老人相遇
老人口授他失传的秘诀
可惜咒语失灵
芝麻拒绝开门

大地富有灵性
与觅石者相知甚深
同在喧嚣中守望孕妇的寂静
哪怕只是一声轻微的叹息
也会将存在之重惊飞

一次石破天惊的发现
引领着觅石者
情系荒滩草野
漂亮的妻子迁居城中心
他与石头同居

觅石者苦觅一生
仅觅得一枚药石
救活自己
一个"大众化''中的死者

当一切已纳入人造范畴
纯粹天然的亊物
稀少如唐朝的纯净水
一个青年觅石者突围出城
四处打探老觅石者的坟址

                                        2009.12.2.云溪伴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