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雷声没有触动我

1
　　
　　春天的雷声没有触动我
　　这全部的喜悦是我的喜悦
　　这全部的闪电是我的闪电
　　这全部的灯盏是我的灯盏
　　阳光使我消失
　　像一颗尘土，微小的
　　我仿佛听到万物的喧嚣和躁动
　　海在每一棵树的体内涌起绿色的波涛
　　树在我的体内
　　萌芽开花结果……
　　直至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鸟在高处鸣唱
　　在水中吟唱——
　　
　　2
　　
　　只有我的心能听到
　　我看到每一朵花的笑脸
　　我看到每一只爬在我身上的蚂蚁
　　它们细长的触须穿透晨雾
　　抵达教堂的尖顶……
　　哪怕是那朵凋零的落花
　　生命也像空气一样崭新，闪耀
　　古老而青春
　　当夜幕降临，钟声幽幽
　　它消失不见了，就像我一样
　　第二天清晨它就被人们遗忘
　　只有一切还在，还在继续发光，上升
　　新的浪头使我们的眼睛眺望远方
　　大海在陆沉之前就神秘消失了
　　而我只是一个路人
　　我听到了，那神秘的声音
　　森林，河流，白云和整个天空也听到了——
　　春天的雷声
　　
　　按星空的方式旋转、奔腾——够到我
　　灌木繁茂，枝叶颤动
　　蜂鸟在枝头忙碌
　　我感到万物内心的暖流——
　　滋生静闪——有如静电
　　大叫：春天！春天！春天——
　　我们正在哪一条路上
　　抵达这高潮，这幸福的峰巅！
　　所有的事物仿佛闪电
　　只一瞬间就把我狠狠攫住，打倒在地！
　　
　　3
　　
　　那时，我啜饮过的泉水还很年轻
　　仿佛少女的初吻
　　潮湿、丰润而且甜美
　　春天，在迎接每一次崭新的爱情而茂盛
　　太阳，我们无须为它加柴
　　海水早已沸腾
　　我的火焰开始消退
　　仿佛冬天的高烧
　　人们走进树林，发现没有人来过这里
　　是谁悄悄来过又悄悄离开？
　　
　　我拥抱的——我不相信
　　春天的雷声，我也不相信
　　我不相信啊，世界——
　　就像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我不相信水是绿的
　　我不相信梦是反的
　　
　　4
　　
　　你早已化为尘土、月光、星辰
　　我确信我已经触摸到了
　　一百年后的一束小草的思绪——
　　一丝脆弱而微小的声音
　　我在颤抖，春天的雷声也在颤抖
　　仿佛我已听到
　　窗外白鸟鸣唱
　　石头开花、百兽缄默、天堂开放……
　　我已听到
　　在黑暗的深处：一个伟大的意志昏厥！
　　我已听到公鸡脑袋里的黎明
　　那里，大地静悄悄——
　　我还没诞生
　　只有大海正在被孕育着
　　涌涨的潮汐，韵律，和鸣和风……
　　生命的浪，推涌着，推涌着——
　　正欲将我推出——诞生！
　　
　　5
　　
　　我终于平静了，如同白昼或黑夜
　　如同槐树身上的伤疤
　　我终于可以追溯那些漫长的幽思
　　如同追溯月光的源头
　　太阳的中心：
　　那儿：深远辽阔
　　简单而持久
　　仿佛星空
　　一束光
　　就填满了：
　　关于未来的全部愿景
　　和世界的宁静
　　春天的雷声没有触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