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二叔》

二叔是位地道的乡巴佬，

西北汉子里的其中之一。

年过花甲的他与世无争，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和其他相邻没什么分别；

但他花白的头发间，

却是另一番沧桑在燃烧。

 

二叔好饮，偶尔也跟很多人一样

醉酒，快乐得像个孩子。

据说他而立之时

豪饮三瓶白酒仍能安然回家……

后来这些传奇常被人提起，

但他并不因此引以为荣。

 

很长时间了，我没见二叔醉倒过，

但这回他醉了，软得像一滩泥。

他嘴里不停嘀咕着慢慢睡去，

眼眶红湿。在此之前，

我并没发现他眼里落满泪花，

也许从来就不曾有人发现。

 

哦！不可抗拒的衰老的进程，

二叔变得日渐消沉了，

似乎丧失了信心，有似乎没有。

人们说这是他膝下无儿造成的。

那是一个不一样的雨夜，

天空布满惊雷，划出一束束闪电，

一队人摸进村子抓走了二叔

和正怀有身孕的婶婶。

 

后来听人说我二叔被关进了

一处门没有上锁的房间，

而婶婶被强行堕了胎，

流下一名已五月大的男婴……

就这样我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尽管他还不曾看见人世间的一缕阳光。

 

如今，事情过去已好多年了，

我的两个姐姐和小妹妹都已结婚，

并育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

她们大可安恬地享受天伦之乐，

不必为一串咳嗽和窸窣的脚步声

而感到害怕，惶恐不安。

可我二叔呢，他怎能从阴影中走出，

放重了脚步穿过那片荆棘地！

他只是沉默和忍受，像很多人一样。

                            2012年7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