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这是一个冬季的雨夜，可能在你的人生中你从未经历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最好不要读它们，因为它会让你寒彻入骨。

       那个顽固的老头子终于爆发了他隐忍许久的愤怒，他恼羞成怒的打翻餐桌后，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唯一的女儿说：“你走！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      
uLTHy&@:yP`0       就这样，灵子哭泣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      有时我认为，灵子选择我或许就是一个错。实际上，我处于老头子的角度也会极力反对女儿会爱上一个这样的穷小子。  

        灵子来了，我拥有了苦苦追求四年的爱情，但我的心境却无比凄凉。我想，将来或许我也会像灵子的父亲那样，能做一个政界小有名气的官，有宽敞的房子，有可以弹奏出理查德的钢琴。我用“或许”的方式给了灵子信心和勇气，灵子也会说，牛奶和面包都会有的。 ­  

       冬天有白雪，该是美丽的。但于我来说，却无比苍白。 ­        
d Z^@(Lj6~0       夜里，凛冽的寒风从木板墙的缝隙间贯注进来。灵子抱紧我，我也抱紧了她。我没有责怪因为工作事故逝世了多年的父亲，就这样罢。不管怎样，父亲的单位毕竟也提供了一个可供居住的窝给我，虽然这个窝是几十年前建矿时就修的老房。今天qXVw"G6P
       昏昏沉沉中，我觉得我的脸冰凉冰凉的，我不知道我是否流了泪，我用脸摩挲灵子美丽的发，不一会灵子在我怀里甜甜的睡着了。       
*~^)\ h5vE)h U{O0       没错，是甜甜的睡着了，我也在昏沉中带着心事入梦……今天 B9}9rs`R3^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被雨淋醒了。灵子的脸上布满了和着屋檐灰尘的雨点子，看上去像是长了无数的雀斑。我指了指她的脸，并递给了她一张毛巾，灵子慌忙擦着，灵子说她不喜欢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不擦还好，一擦反而变成了花猫。我心痛没告诉她只是拿过毛巾帮她。 ­        
#[.v5Vut,U#r0       雨似乎更大了。 ­       

       房顶上盖的石棉瓦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也没有人来翻盖，我对父亲单位的工会长说过多次，没用。我知道，晴朗的夜晚我们会经常透过屋顶的缝隙看星星，可那不是浪漫。墙壁上雨水顺着往日流过的黄色轨迹又滚了下来。没有可避的地方可以安置床，唯一的办法是卷起半湿的被褥放一边，让雨水酣畅淋漓的向床上淌吧。        今天k0SW9H&NO^ d5GD-~
       雨水溅到炉子上滋滋的响，灵子说，我们得想办法盖盖我们的屋子，我说得想办法盖盖。实际上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刚参加工作的我一个月128元的试用工资连生活费都不够，哪里能考虑盖房子的事呢？灵子很冷，在炉子边依偎着我，我突然站起来说，我要去外面一趟。灵子说，外面是倾盆大雨，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出去啊，我说你乖乖的坐着，我一会就来。       

        外面的大雨在路灯的光环中鱼贯而下，地上溅起污黑的水。我沿着矿山的铁轨终于找到了几辆装载着木板的小敞口矿车。那是矿井下用来铺设巷道的用料，看守它们的工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知道也只有现在我才有勇气也才有机会来盗窃这些木板。想了很久，但我还是决定：我要盗窃足够多的木板回家积累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去弄几卷牛毛毡改天盖盖我们的房子。       
|u m7x|0        我扛着木板回家的时候，灵子正焦急的站在窗户边。一到家，看着全身湿透的我，灵子就急切地在那个我读书时用的小木箱里去找衣服。我说不用了，我还要出去。她跑过来死死的拽住我，说，算了吧，我们在想想别的办法，被保安逮住要挨揍的。我坚持着，灵子没办法，说要和我一块出去。我轻柔却有力的拿开灵子的手，望着她说，你等我，没事的，这个活应该我干。我开了门，又钻进了茫茫雨夜…… ­         今天"pNtl*me-@
         那一刻，我想，生活中这样的苦没理由要灵子来和我承受，我能给她什么呢？

         我想起了刚认识灵子的时候。那是在高中的学校里。有一次，校秋季运动会就要召开，学委会破天荒的叫我去办公室，学校领导还特地过来给我说我经常活跃在地方《春芽》杂志上，可以在地方报纸上报导一下学校的这次运动会，提升一下学校的知名度。 ­        今天n [B6h3\Rj]6u2e
          灵子坐在学委会的条木板凳上，全身洁白的衣服，长长的马尾辫子至发根骄傲的翘起又柔顺的贴着肩，大大的眼睛友好的看着我。灵子说她读过我的诗，并经常听她们语文课老师提起我，并在她们课堂上朗诵过我的诗，灵子说，我们做朋友好么。我不敢多看她，不是因为灵子是学校的五朵校花之一，而是她让我眩晕，她全身放射着阳光让我睁不开眼。那次，我对灵子的了解就是，她不是人们说的“刺玫瑰”。 ­       
f$LwF jr0          之后，我无力就读，退学了。我想灵子毕业后之所以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来找我是因为灵子大学里读了我太多给她的信。灵子的脑袋里装满了关于我过去的思想，灵子的血液里流淌着对我的信仰，也许那是毒。不过，我朋友说，我最优美的文字都在那些信里，连我发在《诗神》上的东西都没法比。我欣慰的想，是这样吧。有机会我把那些信整理出来，留给喜欢看它们的人。 ­      

          谁也没有想到，至我们的初恋结束后的12年里，我再也没有碰过关于诗的东西。可能你猜到了，现在我的案头取代文学的东西全是经济类书籍。 ­       
8zl.hM R0          我时常想，灵子太傻了，如果她不认识我的话，现在开宗大酒店的老板娘应该是她，而坐在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里的绝对不会是灵子的朋友，一个叫古娅的女孩。       

          雨打在我的身上，让我颤栗，也让我无法继续我的回忆。我想我该走了，灵子还在家里焦急的等着我.我的肩膀突然被别人拍了一下，我惊怵的回过了头……
#K&d4\#h1l2`0          是灵子。灵子说，想什么呢，我和你一起来偷木板了，她的发贴在脸上，依然快乐得没有一丝阴翳，像刚认识她时的样子。今天)rjO2y&@"l)E
          我对灵子说，你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被逮住了。        今天(q})j#Yyr
          灵子执拗的叫我给她肩膀放木板，我给了她两块，灵子说再加一块吧，我就又再加了一块给灵子，我说我们快点回吧。        今天k+h} d+Gs q"X7Lm"^
          炉子边，灵子的头发冒着热气，上牙因为寒冷激烈的磕碰下牙。我说你怎么不听话出去了，这下又要感冒了。灵子歉疚的低下头，说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像个犯错的孩子。       

          就在那个冬季的雨夜，灵子发烧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背着灵子去找李枚姐，然后去她诊所打点滴。灵子在昏迷中叫着我的名字，我伸手握着她滚烫的手说怎么了，灵子说想爸爸妈妈，我说明天就去叫他们来，灵子点了点头。 ­       

          后来，后来的后来，灵子自杀了。为什么自杀，我会在以后的时间里把它记录下来，有时间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想说，虽然我丢了工作离开了那个小镇，但我没办法忘记那个冬日的雨夜。       

          直到今天，一回忆起那个雨夜，我就全身发抖，你呢，也冷吗 ？ ­                                                                                                               

                  95年8月31日铜雀儿   草                                                                      
+n*j'\;p C Yf7m+FI'{0                  2008年5月15日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