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娜塔莎的一封信

  

親愛的娜塔莎，你好：

好久沒有給你寫信，一切都還好？

 

此刻，我在中國南方的一个小縣城

妳可以想見我騎著一輛有點滑稽的紅色電動車，

騎行在毫無風浪的柏油路面，穿行于覆蓋了道旁樹

并在車尾揚起的乾燥的灰塵和蚂蚁搬家般的各种车辆中，

馬路上空穿行交織着捕捉麻雀般的電線，

它們讓我頭腦中跳躍的翅膀也感到禁忌

 

妳可以想見很多的自行車摩托車大小客車貨車在路上奔跑，

在我的前後左右：这真是一个繁忙的城市，

在它們交錯而過的間隙，似乎詞語也与它們失去了聯繫的機會

我突然感到空虛，没有詞語從高空照射下來，

没有詩句與它們一起奔跑并互道安好

 

在城市的上空，冷雲凝固不動似要下雪的樣子

娜塔莎，不知道莫斯科和彼得堡現在的天氣怎麼樣，

是否處處被雪覆蓋，樹木凋零，但仍有

鴿子在廣場與遊客一起互動飛翔？

我還從沒有去過那邊，這都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

而妳的書中和詩里也描繪過這樣的畫面——

多麼美的畫面！也許此刻妳也行走

在街上或是乘坐公交車去往上班的地方？

 

親愛的娜塔莎，昨天我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有很多錢，正一個勁地往兜里裝……

不知道妳是不是會笑話我，好像我想錢想瘋了？

可是我是多麼想成為一個又有錢又自由的人！

如果有了錢不就可以去旅遊嗎？周遊世界，

也可以到莫斯科到彼得堡來看你，看看北極圈的雪。

這裡還沒有雪，只有冷，浸透了脖子和頭髮，

好像這攜帶著雪山的云走錯了地方，還在考慮

要不要把雪降下來？

 

妳說妳喜歡中國的唐詩和宋詞，

可是這裡既找不到唐詩宋詞的韻腳，

也没有一首現代詩車輪的軌跡，

筆直而長長的路沒有目標，发送出去后兀自在空中搖蕩。

我突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個城市

雖然有一個名字卻不是它的名字，看不到過去

也看不到將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

只有風的冷好像還與詞語緊緊相連，

 

這讓我想到了妳，想到了遠方的妳。

那天上的麥田般的云仿佛妳的問候，像一件厚厚的棉襖，

我想見這大地在降雪后變得異常肥沃的土壤

 

就寫到這吧，娜塔莎，代我問候妳的家人，

順便問候耶娃，斯納克和曼海姆，

我最近在讀《耳語者》，那也是關於你們的故事

 

201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