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文：抽屉底的信

  

墙上都是她的画：扎着头巾的印第安女孩内敛的

笑。屋里的响动都不是他，是她新添的一只爱猫。

 

他和她并行的脚印并不完美。那又怎样呢？她笑

说，她这个完美主义者！不善言辞的丈夫，阿拉

斯加的冰雪般沉静。这样的好男人，她强调。他

携她离开囚笼的纽约城，养老金换了房车，峡谷

森林穿行，四十四个州，飞鸟般宿营。

 

一封他生前的信，抽屉底出土，如玩笑。他的离

世可也是个玩笑？俩人五十八年的朝夕与共。信

里抄袭她的话，爱的证词，她迫他讲的。他努努

嘴，常缄默以对。她的眼泪是当年的暴政。

 

信写在病变之前。插管的病床上，他早是个远行

人，她惊诧他眼神里的迟滞陌生。她还需要他许

多证明，给自己，给儿女们，给未来的日子，但

上帝的门已尽自合上。

 

信的落款令她发笑，那隔世之音。可不是，连老

熟人也称许：“一听就知道是我们的斯蒂夫”。

通篇唯有此句是出自他，攒了一辈子，献给她：

 

      Your eloquent lover，
Ybgj0Y,j/Q6q%o6ry4A0

  （你的，‘甜言蜜语’的爱人）

      Steve（斯蒂夫）

 

她乐得弯腰，醉饮，地下室的幽光，爱猫凑上来，

舔她幸福的罗马鼻子。

 

兰若@20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