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惊  蛰

   

  “惊蛰之日，是否就是黄道吉日？”

            ———— Elford W.H 

          

 

 

在我开车去天后宫的路上 我看见一个耀眼的闪电

划破天幕

眨眼间就把世界

劈成两半

 

我甚至来不及与迎面扑来的隧道

打个照面

就跌进下落的万丈深渊

 

这是一个迥异的世界 阴郁 鲜明

红色的

主调 而车外到处都是

幻觉的

气泡

 

深绿色的灌木 丘陵 树丛 刺目的 紫红的

花瓣 那条朝着山涧游去的

黑尾巴的

座头鲸

 

连同它孤独的路灯 连同它金属的告示牌和墓地里打坐的年轻的夫妇

向前延伸的

弧线

和黑色的

菱形起跑线

 

在这个季节 雨水

不期而至

啊 那些通灵的帝王家啊

 

遥远的记忆 隐约如海上花 海上的

复活和死亡的声响

人们恐惧的闲扯 零星如枪声

节奏 音调和抖动的

韵律

而欲壑难填 甚至永远无法

打上背叛的烙印

甚至

永远禁固于

污点之间

 

反复无常的大地 反复无常的海浪 反复无常的我的新娘

反复无常的

生死大限

 

潮涨是一种节奏 潮落是另一种

节奏

而面临毁灭时

发出的

却只是一阵岩石阴郁的笑声

 

这种长而高亢的哀乐之声

这种受阻隔的异象

这种灵魂的谎言

这种洪亮的宇宙之音

于我 却百听不厌

 

犹如那扇记忆之门 我所描绘的那次盛怒

我所洗劫的那座城邦

我的掌印官啊 我的献酒人 我的

啊 我的可怜的课税人的头颅

 

( 早已是月圆之夜 早已经纵火三日 早已派诸王焚烧法典 早已截流相同的麻叶酿造哈散美酒

  而退兵于全境 退兵于藏经之路 退兵于湖滨的山上 残阳如血 )

 

斩下妻妾成群的教派之首

斩下低廉王的

王根

宁静之夜 这种强大的震撼力 这种从未见过的

洗心革面

 

被追赶的种族 被献祭的那节成道的葬车 十二点十分

终于驶离饥渴之地

而这正是我们之间产生裂痕的根源吗

 

向谁发出追魂令 向谁索取缘于堂客的六瓣剃度仪轨

然后焚香驱邪

默默把你拉向预先设下的

水陆法会

而盛大的焰口

是为你而设 为引诱你而挂在双唇的

一串偈语

 

二月初九 二月的第九个添丁日

在迷幻的瞬间

我甚至感到大地的抖动

和那种持久的

晕眩

直至最后的浪头转向海岸

并真的

向岸边逼近

 

那片被阴影遮住的水域 那阵幻觉之后分裂的三大派系

它的笑脸

—— 而它无论如何不能使你感到

高贵

和更高贵的

洗礼

 

与神订立契约 是否意味着我们将相距

更远

出没于茂密森林和阴暗的岩石之间

而你我都陷于孤独的

困境

这段回忆 这段饱受神佑的日子

在动身前

我不会再碰你的身体

也不会怀疑它的

隐秘的

善意

 

我将女友的尸体保存于福地之西

保存于这个阴雨的

春日

而转瞬即逝的一刹那

我恍惚看见你正按地域

分配她的

性器

 

你们回到太阳照耀的河上

甚至尝试再次跨越

古铜色的边界

 

甚至痛苦地 一丝丝剥开

三月之花

因为它正悄悄来到我们中间 它那松弛的手指

抚摸你的头顶

而周围都是盆地里陌生的

面孔

 

她已经开始松动

她厌恶和冷漠的心 她僵硬的幸福的神情

甚至你认为是伪装出来的另一次投胎

犹如斜坡和干枯的亡灵

犹如车站和空荡荡的

窄门

 

今天我撕下三月的水平线

和暮色中的三两处

神谕

如果我果真故地重游

如果我果真噤口

我会滔滔不绝讲上好一阵子

月经环

而他们在这里住了经年累月

他们真的一直对我

很眷恋

她不是凑近你的耳边 而是凑到你的嘴边

说

列王传

列王乱伦

 

啊 女道士 真实的幻象 你的冥界的脚步

犹如第一道闪电

犹如第二道闪电

犹如一束苍白的北极光

在暮色中

呈现出骇人的

紫色斑点

 

残废女子 被曲解的姑娘

比我们生存环境更为险恶而古老的木头盒子

装满三月的角贝

和灵异的

器官

谁能帮她除去令人作呕的

耳坠

谁能把她推算成猞猁的

受精卵

 

三月代表相同变化的各种状态

而夕阳 像一团火球从海滩滚向时光的另一个长廊

我却生来就丧失所有从没拥有过的

各种灵敏的感官

而我灵魂的图谱 如觅食的鸟群

散开并以相同的倾斜角度

转弯

 

啊 伤口 啊 睾丸的饰物

后者在体外

起作用 而我们人类却一直把他当作

赘物

 

从此没有见过太阳的女人

如一个不合群的姑娘取代一个倒霉的赌徒

在女人和饰物之间

在食物和隐喻之间

在福祉和周期性的涨潮期之间

犹如一对颠来倒去的

睾丸

 

天体的反向运动 造福人间的两次神话

穿越个体和群体的

蟒群

家庭成员甚至包括

狗妻

和一个部族

 

我很想再一次对你说 今夜 我们将在一起

如果此时不是三月

如果此时你不在海湾

如果你在铁皮屋顶设防而不幸感染

三期梅毒

 

我可以肯定地说 漂向北方的时辰

漂向灵魂之海的暗流

只能选在闰月的

惊蛰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