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州（4）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3-06 19: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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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州（4）
　　
　　
　　
　　
　　
　　我这个人做事没有始终，往往由着性子，信马由缰，兴趣来了，夜以继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但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兴致消失，事情立马就会两样，为此，我吃过许多苦头。
　　
　　事实上，时至今日，我对杭州依然充满缱绻的柔情。（原谅我突然文绉绉起来，我要为下面讲的事情做语态铺垫,并使之过渡和谐，不显突兀.）那记忆中的湖滨林荫道，雾气氤蕴的湖面，夜晚，月色美妙；白天，则可以看到湖水和湖后的山峰。山顶是灰褐色的，湖水则是钢青色中略带绿色。
　　
　　如果你沿着弯弯曲曲的湖滨林荫道，可以一直走到白堤的孤山。孤山的右翼就是西泠印社。古色古香的建筑群，白墙黑瓦，幽静，神秘。在这深宅大院里，古樟参天，潮湿的墙上爬满蕨类植物和暗绿的青藤，光线透过繁密的树枝，在院子里投下绿幽幽的色彩。
　　
　　（实事求是地讲，有几株老藤早已凋零。）
　　
　　这片古宅满布在狭窄的山坡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块深褐色的岩石。湖上有岛，其中一个岛上，旗幡招展，白色旗帜上书：阮公墩。
　　
　　在湖面看，它宛若渔轮的桅杆。
　　
　　湖对岸的山峰，险峻峭立，湖是夹在群山中的一块平地，南，北高峰对峙，山谷上端，异峰突起，控制整个市区。
　　
　　
　　
　　我不厌其烦地描述西湖，孤山，西泠印社等等，是因为那些地方，曾经是我们白天出没和夜晚游荡的所在，或者准确点说，是在雨天，在没人的时候。
　　
　　我们常常在这些地方的茶室看稿，编辑诗刊。A具有统筹和归纳的才能，他可以把不同风格的稿子组合在一个专题里。他有一种冷艳的激情，反应敏捷，长于思辨，语言犀利，色彩斑斓，极富质感。
　　
　　我喜欢他的诗，沧桑而固执，意象绮丽。实际上，他的诗很空洞，那是当时我们圈子里的一个特征。
　　
　　
　　
　　季节的冷落
　　
　　洋流的咆哮
　　
　　高原褐色的夜之汹涌波涛
　　
　　静止于想象的瞳孔
　　
　　而天边的陨星
　　
　　正旋转着杳然落下
　　
　　簇拥着火的轨迹
　　
　　血红如海一般的
　　
　　乃是燃烧于太空
　　
　　我的思想
　　
　　
　　
　　而B，却是一个例外，他依旧独往独来，不时塞给我们一些天书般的文字，据他讲，这才是他最佳的生存状态，他不写诗，他用诗阐述他的论点，诗，对他来说，仅仅是工具。
　　
　　
　　
　　在小酒店，他们对峙着
　　
　　在秋天的金色的午后
　　
　　他们对峙着，在沙沙的午后
　　
　　在香气氤氤的小酒店
　　
　　在渐萎的午后，他们对峙着
　　
　　在脸色悲戚的午后。
　　
　　
　　
　　后来，他谈到他这首诗的时候，他说“我察看那一副容颜，渐渐消散……我重新察看一副容颜。我深信，哲学家当有广博的悲悯！”
　　
　　他说的很对，而且，耐人寻味。看看他的俳句：
　　
　　
　　
　　1．世界的眼睛
　　
　　青蛙的舌头
　　
　　
　　
　　2．纸鹤
　　
　　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3．黄昏。蜜蜂的嘴
　　
　　枯寂
　　
　　
　　
　　 4．隙间奔马
　　
　　小雪。快躺下
　　
　　
　　
　　 5．祝英台
　　
　　冬日邮筒寒
　　
　　
　　
　　这次他解释道，“俳”，舍弃表象，甚至也不是直观，就是对本质的直接把握。“俳”是掩映的渡口，径向生命之流的渡口。
　　
　　
　　
　　再回过头来，谈谈我们。
　　
　　一夜风雨不提。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在屁股上了。
　　
　　想一想，火车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种速度和死亡的混合体。它冰冷而轻盈，像风一样，带着你向北吹，把你送到海迷失的草原；或者，向南，在疾驰而隐晦的灰云下面，跨越时空。不过，向西不好，那是死亡的征程。
　　
　　
　　
　　我们在鹰潭和株洲稍事逗留，到广州时，也是黎明前夕。
　　
　　在鹰潭，我们认识了孔芸。在株洲，在一条河上，我目睹了真正的贫穷。
　　
　　孔芸，是我们在鹰潭火车站前认识的同伴，那时她已毕业一年，毕业于华东师范。我们认识她，纯属偶然。
　　
　　下午到鹰潭时，我们在站前用一斤粮票换了四个馒头，暂时平息了肚子里饥饿的浪潮，不过清点弹药，已所剩无几。鹰潭似乎是个很小的城市，我们一会儿就转了一圈，很令人失望。南去的火车要傍晚才进站，打发无聊的时光，光靠在城市里转不是办法，而且消耗体力，这一点非常重要。事实上，直到此时，我们昏沉的头脑才真正清醒，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既然跨出这一步，只能向前，退路已经堵死。但往前走，也是困难重重。首先，我们去哪？总不能像多戈一样，天天睡在沟里。去广州吗？目的何在？
　　
　　广州，我隐约记得中学的一个同学考到中大。仅此而已，去找他吗？说句心里话，那时，包括B在内，广州对我们来说，仅仅是一个地理学上的一个名词，就像∞，π星，黑洞，就像马利亚巴德，外层电子，窝阔台或忽里勒台，它们代表什么？
　　
　　人在烦恼或思考的时候，吸烟是一种必要的解脱，也是一种本能。正是这种本能，让我们认识了孔芸。
　　
　　我要事先说明，孔芸，是一位姑娘，刚毕业，相貌平平，请不要想入非非，以为可以演绎出一段缠绵绯彻的爱情故事，或者其他种种。不会，我打保票，不会。
　　
　　而且，公平地讲，B也不是一个色魔，见女人就硬。对于共同认识的朋友，他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至于我本人，就更不可能。在当时，我对于女人的认识，还停留在伯拉图时代。
　　
　　她在站前替她妈看小店，她本人在文化馆工作。我们买烟时认识。她请我们嗑瓜子，那种黑色的西瓜子。
　　
　　我们说是记者，因为，只能这么说。而且，我有一本L给我办的记者证。
　　
　　话题很快就引到文学上，这是当时年青的业余文学爱好者的通病。而且，这也是我俩儿的强项。因此，没等亮出记者证，聊了一会儿，她就已经折服了。她懊悔地说，回到这座城市，内心异常痛苦，她不喜欢这里，看不惯这里的人，也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大学和上海的生活节奏，她是学舞蹈的，在上海，她可以有梦，有追求。可毕业回到家乡，她的梦幻灭了，工作单调无聊，单位里有她没她没人理会。重要的是，她心爱的人，她大学的班主任，已考到中大继续读书去了。这使她心揪。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而且，我们也替她惋惜，因为她是个不错的姑娘，知书达理，还热爱文学！她应该改变生活。对她来说，眼前就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我们。因此，当她果真向我们提出这个要求，让我们带她一起去广州的时候，我们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沉思不语。
　　
　　
　　
　　风从天国吹来
　　
　　给我们带来一位妙龄女郎
　　
　　是天使的礼物
　　
　　还是前缘注定
　　
　　这种神圣之事
　　
　　我们不能乱评！
　　
　　
　　
　　过了片刻，我们才委婉地，若有所思地说，这样恐怕不行，也许下次，两个月后我们还去广州。
　　
　　为什么我们不带她去广州呢？原因很简单，我们身无分文。两个穷光蛋带一位姑娘出门，这可不方便，而且，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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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客发布于2009-03-06 12:37:39: 话题很快就引到文学上，这是当时年青的业余文学爱好者的通病。而且，这也是我俩儿的强项。因此，没等亮出记者证，聊了一会儿，她就已经折服了。她懊悔地说，回到这座城市，内心异常痛苦，她不喜欢这里，看不惯这里的人，也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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