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诗人

 

1

他出身寒门

高中第三年的课本还没来得及读

就被几只馋嘴的羊

啃成了枯草根，一截一段的

他看着揪心

愤怒，平生第一次抛出一大堆黑色的脏话

 

撒种，扶犁

枯燥的日子，把他圈定在三亩地的田垄里

蛙在河岸朗读《锄禾》

勾起他

一浪高过一浪的求知欲望

 

等不到麦熟的季节

他便尾随一道铁轨，拐过山梁

绕过桦林与牧场

去和建筑工地上的民工们，分食馒头与菠菜汤

他认为，这是迈向快乐生活的第一步

也是城市步调的协奏曲

 

2

学会了用钢筋撑起脊梁

也学会了穿针引线，缝补褶皱的思想

惟独模仿不来

品茶，品咖啡的闲情雅致

也听不懂

开轿车的款爷与漂亮妞的调情对白

 

城市的天空不蓝

城市的花草不娇艳

城市的鸟儿，不会唱山歌

城市的人

不会把过往的季风当成朋友带回家

 

这是他酒后的醉话

工友们调侃说，他的语言极像诗歌

他很拘谨地回答

这只是几句，霉味的牢骚

 

 

3

太阳，常常板起面孔

装成绅士，藐视衣衫不整的人群

这个世道

真是比魔术还虚幻，还失真

 

月亮，常常背过身去

装成淑女，拒绝千里送信的邮差

长此下去

惟恐云心悲怆，终将变成雨滴散落红尘

 

他勤于思索

他经常在，拍给别人的掌声落下之后

趁机敛拾一些

被踩踏过的唏嘘与惊叫

用作讨好，午夜街头无依无靠的游魂们

换个好梦给自己

 

他开始向往水路

有甲板有游轮，有此岸的渡口，也有彼岸的灯塔

若能把怕湿的文字

寄存在，五颜六色的贝壳里

或许百年以后

那些在黑暗中关押的生命

便真的会，如珍珠般的光灿与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