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季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3-05-28 16:14:13

       最近在网易公开课上看了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接着就恶梦连连。
       他说退学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世人皆知他是对的,那么,我的求学历之路就成了恶梦。
       乔帮主说他在大学里待了六个月,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什么,而与此同时他的父母为了这个光鲜的学历倾尽所有,于是他选择离开。有一天父亲问我:“你在学校里上了十几年的学了,恐怕一肚子学问吧?”我听后越想越惭愧。不仅是我,问问多如蝼蚁的中学生,谁敢妄称自己有学问。十几年的光阴,究竟用到哪里了,它们铺就了怎样的历史,又给了我们怎样的未来?答案是空虚一片。
       第二个恶梦接踵而至。进入重点中学以后,因为一道题不会做,我就成了“不是东西的东西”;作业太多,一时无法完成,就必须留校直到做完才能回家吃饭;教成绩好的同学做贺卡,被定性为搞恶作剧,影响同学学习。重点学校,意味着你要做更多更难的题目,留校时间更长,受更多的训斥。尽管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坏学生,但那时,我天天都被世界审判。我应当承认自己一无是处吗?
       这就是所谓好的教育。为此,爸爸付出了高昂的择校费,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还怕择校无门,四处奔走。直到现在,一件三流品牌的衣服,他都要等到打折的时候才肯买。
       我的学习成绩不算好,但爸爸觉得我是个学习的料子,决定继续让我受到最好的教育,也因此付出了更为高昂的择校费,把我送入重高。于是我的恶梦开始平方甚至次方。
       我发现了自己的写诗天分。我的诗性想象力异于常人,对语言节奏也很敏感。此前每次写作文,我都写不出来,被家人耻笑。因为年幼的我没有难忘的事,也不懂香港回归有什么意义,甚至不明白什么是意义。那时表姐是我的榜样,她教我写作文要会编故事,会说假话。她每次作文都拿高分,这已经足以说明那时的分数是伪证(现在她从事的是最没想象力的银行业)。
       我惊喜地将我的发现跟老师分享,他只是告诉我高考时不能写诗。我可以凭借内心强大地诗意,使我的诗人身份不容争辩,我不需要伪证者的证明。后来我在海子的纪念诗会上,用自己的创作宣告了诗国继承人的血脉长存。
       然而,如果我从小就能发现自己,认识自己,我也不必长期受到压抑,一度自卑,搁置了许多我早该开始的事业。不幸的是,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该走怎样的路,这些在学校里从来没人教,包括重点高中;不幸的是,我不能将这些话说给家人听,尤其是我爸爸,他为了让我得到“最好”的教育已经付出了太多,我于心不忍。 
       稍有阅历的人便知道,向命运低头并不可耻。但我没有。我成了一名教师,走上讲台,想纠正当年教育带给我的错误,于是,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以前老师不把学生当“人”来教,而今我把学生当人,却没几个学生像人样了。我把幼时的我当作换位思考的蓝本,台下的芸芸众生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不,我没有贬低我那些“可爱”的学生。这不是他们的错。反人文的恶性教育存活太久,惯性太大。长期不把学生当人和学生不像人样,别说二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课改者的初衷是好的,却沾上了太多的官家习气,颐指气使,开几次会议,弄几篇材料,号令天下,等着老师们扭转乾坤,交出漂亮的结果。家长和社会也跟他们一样,根本不去考虑克服惯性所需的巨大成本。何况脑髓干硬,一身蛮力的僵尸们还活跃在舞台上。
       相信我,在这样的背景下,选择教育行业,是我目前为止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我是乔帮主的另一极。
       我们的命运都在一列即将脱轨的破火车上,光凭一个掌舵人,怎么可能化险为夷?三流文章里还在动辄呼唤改写天地的成功者。但别忘了火车还在狂奔,在声嘶力竭呼唤“精英”的同时,普通人又该何去何从呢?难道任他们弃尸荒野吗?我想,这是乔布斯热过后,我的一个新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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