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Walk in the Woods” （9）

我和妻子是读研究生时认识的。我永远记住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那是1990年的九月，我刚刚搬到研究生宿舍，住房条件稍微好些，五个人一间房，我们三楼把头的地方伸出去一个两米多宽的露台，下午运动完会经常坐在上面抽烟、看风景。楼前马路的对面是西区的理发店和小卖部，西区的几个女生楼也在对面，女生晚饭后会沿着马路向北去浴池或打热水。因为西区主要住着研究生，女孩子们的打扮会更鲜亮得体一些，远远看去也更有风致。

但那一天我见到圆圆时，人就象《教父》里描述的迈克尔第一次见到西西里姑娘 Appolonia  的情形一样――心如同被雷击了似的，人整个就震在那儿了。

圆圆其实不是绝顶漂亮，五官分开来看很一般，嘴巴是唯一的亮点，有点像舒淇（或舒淇有点像她），但五官搭配得非常协调、耐看。当然，因为我们学校传统上是个理工科学校，当年本校的女生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少、丑、且不会打扮，所以妻子绝对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最重要的是，她有1米67还多，入学时还梳着非常短的头发。于是我就看见那漂亮、个头高挑的她，步伐很大地从远处飘来，又飘去。像一头优雅的鹿。

那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重现过无数遍，而我后来终于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如此震惊。那个年代女孩儿去浴池的标准装备是：左手搂个脸盆儿，里面装毛巾、洗发水、护法素、梳子、各类化妆品及一塑料袋儿换洗的衣服等；右手则拎一个水壶。而圆圆当时只用左手拿着洗发液，几件换洗的衣服夹在右腋下，上身是件带领的短袖运动衫，下面是浅色的半长的修身裤，裤脚打着装饰性的扣绊，赤着脚穿着非常入时的乳白色的拖鞋，就那么大步地飘来、又飘去……

那天，我呆呆地坐了很久，但始终没见到她从浴池走回来。后来，我问起圆圆有关那一天的情形，她已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一天，似乎是学期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在11章的结尾，Bill和Katz来到了Shenandoah 国家公园，开始徒步AT中可能是最美的一百多英里。他们看到各种各样的未被惊扰的动物：松鼠，鹿，松鸡，火鸡，猫头鹰，熊。Bryson感叹到：这才是符合想象的森林。值得一提的是，在1930年左右，这个公园并不存在，山大多没有树木，而多被当地农民开垦为农田或牧场，是被国家收购后，重新植树保护起来，最后才变成今天的样子。连山中的几千只鹿也是由最开始放养的13只繁衍而来。

曾被破坏的，真能被再修复吗？人工修复的自然，有可能比以前更好吗？

从Gatlinburg 回来后，梅好几天没给我发email，我也沉默着。到星期天晚上，终于收到她的一封很长的邮件。梅写着她如何去教堂做礼拜，如何忏悔求主的原谅，又如何觉得对不起我的妻子、家庭。她说那将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封邮件了，这样我们可以在没对我的家庭造成更多伤害之前结束。

我不知该失望还是如释重负。我在妻子面前从未有负疚感，但每每当儿子、女儿告诉我他们多喜欢梅、觉得梅有多酷时，就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骗子！

妻子保养得很好，尽管她的工作需要经常熬夜，但并不怎么显老。她也特别会收拾自己、搭配衣服。我原来经常开她的玩笑，说她是用色相迷倒了那些老头子们，所以才拿了那么多的经费，得了那么多的奖。她现在头发长了些，我有时会静静地看着她，但无论如何找不到那一年的九月的那一天的那种被电击的感觉了。

家中，3/9/13, 11:37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