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

文/水匠

东西当了以后，心里一阵空。就像赶一个不肖子出门，不肖也养这么大了，对不住花子。四下里什么也看不见，天早黑透了，还不到六点。什么东西咕咕地叫，肚子饿了。他想摸摸肚子，算是个安慰的意思吧。没有抬起手。这动作有点戏剧化。窗玻璃“咣当咣当”卖力地晃了几下，风吼过来了。要不还是摸摸肚子吧。又没有人，谁也不知道。我还没摸过呢。听说六楼的玻璃又给刮碎好几道。风是太骇人了。凭什么不能摸，这是我的肚子。他就举起手摸了摸肚子，感到很满足，好像不饿了。可是肚子又叫了一声，“咕——”。肚子该喂了。

什么都卖没了，除了贵的或是凉的。要不往有灯的地方看看，兴许有啥。其实没啥可买的，这一带他太熟了。雨点子突然啪啪啪砸下来，谁冰凉的手指从背后敲头盖骨。去有棚子的那片就不淋着了。要不买一把小白菜，花子爱吃小白菜。入冬好一阵了，还是下了几回雨。看来老天也是心里不好受。谁他妈的比我还不好受？没有小白菜。要不问问生菜多少钱，生菜也行。有点头疼。风太大了觉不出，好像是头疼。连着做了三晚上噩梦。每回睡下都像死过去一样，醒了又好像掉进荒漠里，黄沙盖着半个身子。生菜两块五。上回记得要三块。快收摊了便宜，这个点了。雨点子豆大，不怎么见响。风更大，风响，吹得雨敲不出声来。一阵羊肉串的香冲进鼻子。

“这种两块。”那人抬头瞟了他一眼，手里没住下忙，灵活地翻动肉串。炭火可真旺。红彤彤的炭，最顶上有点灰，烧过了。真好看。衬得夜更黑了。“这种一块，五花肉。”卖串的指指另一排。不行，花子不爱吃肥的。他想买两串，给花子吃一串……一串半。他尝一尝就行了。“这个也好吃，这个两块五。”那人见他老是不作声，还赖着不愿走。他的头巾腻乎乎的沉，风一急还是飘起来，一下下摔在额头上。只买两串不大好，他可能会笑话我。他刚才还看我一眼，肯定打量我不是个买的。这衣服下摆漏风。袖口也漏风。他转身往回走，真冷。今天就不吃羊肉串了。

“花子，你到底买是不买？”“下回，下回买。”他连声说，像跟自个儿打包票。风太大了，话一出口，给风扔到不知哪里去了。

得快点走，雨还没停，花子。

2012.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