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清明

牵老牛到大湾

在废墟屋基上犁地

山坳里多年来埋伏的

土匪爹娘一声不吭

 

岁月静静流淌

神案上祖先的脸

转过去贴近

门神的耳朵

 

远客携妻儿

坐几十里轿子来看桃

你躲在墙外

递进一枝杏花

 

红鞋在风中如桃花落瓣

勾出爱情的轮廓线条

踏青成为一种仪式

使春天保持恰到好处的

冷清和喧闹

 

煮汤圆的手，同样

要用来擦拭眼泪

粗暴的父亲倒挂在楼梯上

成了风干的肖像

再不能伸出粗糙的舌头

舔舐低矮的茅草屋

 

灶神嘴唇粘些锅灰

喝醉的眼睛在村子里

寻他失散已久的妹妹

你因此用了一个下午

拿木炭在阳光的短语上

写出一首蹩脚诗

 

背背篓采茶

女子在崖边吆歌

山埂上隔半沟水草

吹叶片伴奏

嘘口哨作言语

 

汲一碗清泉为酒

就着些儿暖风为馐

将草帽摘下送与画眉

遣去一扇糊纸的窗前歌唱

 

时光太久了

黑白马再也驮不动

一副打捞往事的轱辘

 

引水竹管早化成了泥

石磨弃置在牛棚里

而牛的命运早从马达中过滤

仅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

你在半山腰的坟

和风散的纸钱的灰

 

清明，清明

水竹叮咚，

谁在桥头卷旱烟

放牧一群鹧鸪

 

清明，清明

仙峰山下牛马饮露

谁在蒿草中自斟自酌

抬头看看天空

咀嚼一场野火

 

        20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