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情不自禁的走进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的田野,在我的记忆中可能就是这般清晰的.我成长的家乡,在长江的最末端,一个名叫海门的小县城,一个与崇明岛隔江相望的水乡,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湖与河流是很多很多的,当你走在沿江的高高堤坝上,回首遥望那一座幽静的吴地文化滋养的江北小城,别有一番感慨,如今我已经离家多年,不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家乡的变化,是不是还是那个可以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滩涂上观日出的拖拉机塔塔塔的赶海声呢,是不是漫漫的海岸线还是那么的昏黄模糊呢,是否还能让人感受那股家乡独有的充满咸味水汽的空气呢,我不知道,如今多年未归的我,在北方默默惦念着南方,家乡的身影.
小时候,我的个子不高,所以能轻易的躲藏于油菜花围起来的丛林.如同现在,我知道在这三四月份的季节里,油菜花开的最深最热烈,一望无垠的金黄轻轻地掩盖着底下的绿油油的枝叶和秸秆,高高的油菜花,我们的童年便在这田间躲藏起来,像一行行的迷宫,躲在油菜地里,不顾母亲午饭时候的叫唤,那样的童年,是懵懂和好奇的,大片大片的金黄菜地,在我们内心深处永恒的填进了那样的感情和色彩.当地人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清明的时候,采下来油菜花的菜翦炒菜食用,味道清爽滑口,阡陌都被茂盛的油菜花溢满之后,农田里划船的多了,纵横的河道贯穿田间地头,这就又是一个水道形成的迷宫,零零落落的长在河道两旁的叫不上名字的老树显得更加青翠.远处又连通着一方一方的水塘,养在其中的青鱼或者草鱼偶尔显现,让人在划船的悠然中不觉得大吃一惊.
海门又挨着大上海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是人的心使他变得很远,不过离崇明岛确实很近很近,离着那岛上的东滩湿地很近,曾经的曾经并不遥远,那时候海门还是大大小小的若干江海中的沙洲,被前人叫做海门岛,可如今,陆地不停息的往东边延伸,顺着长江入海的静默的巨力,现在不讲那些所谓的地理的变迁,晦涩的看看那些风流的人物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门收获了晚清末代状元和写着断章的卞之琳......
小巷多不胜数,而小巷中也杂乱的生长着油菜花,青砖板石,灰灰的墙,乌黑的瓦,高低不平的井口,老树发的嫩枝,这或许是很古老的集市,老街两旁还存在那些老行当,手工编织的竹制品,当地独特的桂花糕,很好看的月饼图案,还有每逢节日便会摆出来写对联的老人,笔锋苍劲有力,我小时候最最欢喜的是央求着外婆逛风筝铺子,那时候,外婆拿出仅有羊毛皮赶着观音菩萨的生日庙会,在同样的老街换些油盐和贴补家用的钱,而不懂事的我一个劲的央求外婆买大蝴蝶风筝,外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是如此和蔼勤劳的中国传统妇女,说到外婆,她在我小的时候常常拉着我讲故事,其中鬼怪和各类活佛行善的事居多.那些粗糙的起着老茧的双手,被自然的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这些是我对家乡老人的印象,外公是养鱼苗的,全家主要都靠着这一生计,我的童年就是在两位老人照料下度过的,父母在我记事的时候就在青岛生活发展事业,到了我上学,之后离开家乡,反而与外婆家结下了深深的感情,而与父母却有着多多少少的疏离感.
少年而顽皮的我,曾经一个人到张状元创办的大生纱厂参观,那些仓房现在都有一百多年了吧,我自觉那老式的欧式建筑特别新奇,把我带进了近代历史的求索中,因为希望了解家乡的名人,所以在中学的那个时候读了很多书,了解历史,了解人文,了解一个远去而陌生的年代.
我依然不会忘记与小伙伴骑着脚踏车去观长江入海的繁花似锦的江堤,在油菜花漫溢的季节,我们穿梭在芦苇场里放风筝的欢笑声,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江边野炊的袅袅青烟,那是我无忧无虑的家乡,那是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