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斯克女工，你从姑娘们手中拿走那么多花生，要带去工厂。我来帮你吧。不要说我们不认识，在上一个梦里你做饭给大伙吃。那时大家热火朝天在收割麦地。
捷斯克女工，进入工厂的人都要刷卡吧。我是外国人。我第一次来你们的国家，你们在东欧，是工人民众做主的国家。那时我的国家也和你们一样。我们兄弟般友好，发扬国际主义邦交。
捷斯克女工，门卫阿姨竟然说着东北话，所有人都讲中国东北话，我太惊奇。
捷斯克女工，你有钥匙，门卫阿姨让我和你一同进去。我把花生放进大门另一边房里，站在门口，倚靠柱子等你。你进到人群，消失在工厂区。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我真羡慕那个逝去的时代。工人是国家的主人，也是工厂的主人。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们纯朴，都在努力工作，家是个家，工厂也是个家。很温暖的人与人。要是有想法有问题可以直接向工厂或组织反映。想着想着我睡着了。也许这样的时代根本只存在于梦里。你的国家已不存在，分裂成两个。
捷斯克女工。等你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门卫阿姨跟我说等我不到，你已走了。我要出门必须压下身份证。难道身份证外国也有。我的身份证在外国也能用？我解释我不能没有身份证。在我的国家出门坐火车住旅馆都得要。我不能留在你们国家，否则我不能证明我是我。我还给她看了学生证。她表示了信任，说留下身份证复印件吧。我打开要黏贴复印件的册子，你已给我粘上。在一片武装队伍检阅的照片里赫然夹着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捷斯克女工。你们工厂里我看到竟然没有大厂房车间。都是很多漂亮的尖顶小楼，像我国的山林别墅小栋。
捷斯克女工。出了厂门。我要离开了，我要回国了。我们还能再相见吗？你是健康快乐活泼的女工。自自然然，在男女追求平等与劳动的时代，你说话做事率直利索，你的温柔就是红扑扑的脸颊。我的国家已经找不到了。
捷斯克女工。我推着板车前行。往后看怎么那么重，一头驴子拴在车后，坠着我拉不动。我想它更像一匹白色的马驹。也许太愚笨的我才更像驴。为什么不让驴来拉车呢？我倒干起了驴的活。当我太累，快要推不动，一个坡子把我摆在中腰。我决定上了坡就换驴来拉。半坡有个女人在推车，坡太窄，我躲不开，也退不回。只能跟她后慢慢往上挪。夹着这个女人前行。可上了坡竟什么都看不见了，没一个人影，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到哪里去了？
捷斯克女工。这个驴真漂亮真美丽，有着雪白的蹄子，雪白的毛，真有点舍不得套上车，但我还是套上了。坐在车上，我要赶回家。当我忙完，回个神，才发现我所站的地方高过整个旷野，前路却看不到尽头。我搞不清身在哪里，家和国在哪里。我迷失了。
2014.3.16